500年的大梦初醒

今天是周六。

“小丽萨，小丽萨，你在家吗？”

大清早的敲门声让我心情烦躁，我几乎跺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露出微笑。

“兰姨？你有事情吗？”

“哎呀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上了年纪手脚真是不利索了，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下去一起把一袋大米搬上来？”

“没问题，小事情。”

“好孩子辛苦你了。”

锁门时，兰姨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相比前几年确实粗糙了不少。

帮兰姨搬好东西，简单道别后我回到屋内，空调的凉气与户外夏天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额头上几滴汗水黏人的不适减弱了些许。

兰姨摸我头时没有用多大劲，但我却感到头皮发麻似的刺痛。

【抱歉，我有点累，帮不上忙不好意思】如此简单的话语，就好像禁忌的咒术一样，拼命顶撞着我的声带，也发不出一个字音。

【要是兰姨摔倒了怎么办？】

【要是兰姨觉得我不近人情怎么办？】

【要是兰姨路上闪到腰了怎么办？】

我搬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兰姨的为人我也是清楚的，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对我有什么看法。

求求你，我自己，哪怕停一分钟也好，不要再为别人考虑那么多了。

好热。

刚刚收进去的汗水一下子又从全身涌出来，单薄到衬衣上浮现出几点水印。

冬天快点来吧.....

我讨厌夏天，夏天闷热的温度和我的思绪一并压迫着本就剧痛无比的神经。高温催化出的汗水让全身散发的黏糊糊的触感，越是在意就越是汗如雨下，每多一滴都让我处于暴躁崩溃的边缘。

冬天，刺骨的寒冷，能让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沉默下去。不加遮盖地拥抱寒冷，就好像，好像短暂地死去，什么都不用想，这便是我最清楚———我还活着的时候。

对啊，死亡。

厨房的刀具反射的光芒钻进我的视线当中。

刀割在身上，鲜血代替汗液溢流而出，流过的皮肤一定会有凉飕飕的感觉吧。

光是想象中的感受，已经让我忍不住去追寻这份阴凉。

对喽，死亡。

我从桌椅出踉跄起身，双手向前伸出，两条腿忘我地向前迈进。

“别急别急，很快就能到了...”

我的左手即将触碰到水果刀的前一刻，另一只手阻拦在我通往死亡，或者只是通往阴凉的道路上。

“他到后代怎么会变成这样？”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只清晰的手。

是手的形状没错，但却有一定透明度，原本该被这只手遮挡住的地砖，仍能不清不楚地被我的目光所触及。

顺着手臂看去，透明度如出一辙，从窗帘缝隙中射入的阳光甚至穿过了这条手臂，在其中留下清晰的光路。

直到再将脑袋扭转几分，我才看清阻止我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女孩。

幽灵啊？

一般人见到如此灵异的场景大概会使出毕生气力朝屋外跑去，而我丝毫没有逃跑的欲望。

与其说是我不想跑，其实是幽灵女孩忽然抱住了我。

她是想吃了我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寻死哦，有什么烦恼和我说说吧。”

什么？

幽灵女孩半透明的身体居然有轻微的触感。

就这样，鬼使神差下，我竟平静地向眼前的陌生幽灵讲述了我十几年来的烦恼。

“想做一个自私的人吗？”

“嗯。”

她摆出思考的架势，开口道出的是我怎么也没料想到的答案。

“这不是挺好的嘛？”

为什么？

我不认为自己的文学水平有多高，但我也不觉得把“自私”二字归位贬义词有什么问题。

“虽然可能会让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你的父母，是...去世了吧。”她用透明的手指瞄准柜子上父母的黑白相片说道。

“是的，在我小时候出车祸去世了，你不用在意。”

我真的没有太大情绪波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就算是眼泪也该流干了。

她沉默片刻，随后像兰姨一样将透明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奇怪。

一个幽灵，身体透明的幽灵，触碰我时我竟没有一丝抗拒。甚至，从我肩膀处传来的，是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好想，抱住她。这份安全感，是倒映在湖面的皎洁月光，抓不住也好，至少，我要把她捧在手心，就这么看着也好。

“幽灵小姐...”

“啊，我才不是幽灵，我是恶魔哦！500多年前你的祖先把我封印在你们的传家宝里了。”

“别骗我，你这么温柔，怎么会是恶魔。”

“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