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镜像
废弃工厂的任务似乎起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接连几天，星野晴没有再被那些模糊悲伤的梦境碎片侵扰，睡眠质量显著提升，训练时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钉崎嘲讽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但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潜藏着更深的暗流。
这是一个寻常的深夜。星野晴沉沉睡去，窗外悬挂的风铃在微风中寂然无声。
梦境再次降临，却不再是之前那些破碎模糊的片段。这一次，异常清晰，清晰得令人窒息。
漫天大火。
灼热的火焰舔舐着天空，将夜幕染成不祥的猩红。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炽热的气浪灼烤着她的皮肤。她在一片断壁残垣中拼命奔跑，赤脚踩在滚烫的瓦砾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有人在追杀她。
她能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部像要炸开，双腿如同灌了铅。周围的景象在火光中扭曲变形，熟悉的宅邸布局此刻如同鬼蜮。
她跑不动了，力气如同被抽空。在一个燃烧的庭院中央，她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
她绝望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然后，她看到了——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的黑发，同样的琥珀色眼眸，同样纤细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她惯有的迷茫和温和，只有一片冰封的、纯粹的杀意。那个“星野晴”手中握着一把缠绕着不祥黑色咒力的长刀，刀刃反射着火光，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你是谁……”梦中的星野晴颤抖着问。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朝着她的头颅，狠狠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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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
教师宿舍内，原本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无聊综艺的五条悟，动作猛地一顿。
他倏地坐直身体，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那双苍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望向学生宿舍的方向。
一股异常强大、充满扭曲杀意的咒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爆发开来，那咒力的质感竟然与星野晴的咒力本源有七八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
但仅仅是一瞬间，那股波动又如同被什么东西强行掐断，骤然消失，快得仿佛只是幻觉。
“哦？”五条悟挑了挑眉，脸上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加班啊。”
他随手将薯片袋子丢进垃圾桶，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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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晴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梦中那张充满杀意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让她遍体生寒。
她……她要杀我？为什么？
她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窒息的恐惧。窗外月色清冷，风铃安静地悬挂着，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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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宿舍楼后那条僻静的小巷里。
五条悟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深夜出来散步。然而，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让月色都为之凝滞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及肩的黑发，白皙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眸，纤细的身材——一张与星野晴别无二致的脸。
但眼前的这个星野晴，周身散发着与梦境中如出一辙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她穿着一身破损的深色衣物，眼神锐利如刀，手中虽然没有长刀，但指尖缠绕着不祥的黑色咒力，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凶器，与星野晴那种柔软的气质天差地别。
“哎呀呀，”五条悟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子，仿佛眼前不是诡异的镜像，而是路边的流浪猫，“看来今晚的加班费是没人报销了。真是令人伤心~”
那个满身杀气的“星野晴”死死地盯着五条悟，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憎恶。她喉咙里发出低哑的、不像星野晴会有的声音：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哦？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出现就出现。倒是你——”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对方，“从哪个时空缝隙里溜出来的小偷？顶着别人的脸，可不太礼貌哦。”
他的话精准地刺痛了对方。杀气瞬间暴涨，那个“星野晴”周身黑色咒力翻涌，似乎下一刻就要发动攻击。
五条悟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嫌弃地撇了撇嘴：
“嗯……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嘛，果然还是那个小笨蛋看起来更顺眼一点。你这种凶巴巴的冒牌货，一点都不——可——爱——”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偏袒。
“闭嘴！”冒牌货像是被彻底激怒，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消失，下一秒，带着凌厉杀意的攻击已至五条悟面前，黑色的咒力凝聚成刃，直刺他的咽喉。
五条悟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术式顺转——「苍」。”
嗡——
极致的引力在他身前凝聚成一个微小的点，那凌厉的黑色咒力刃在接触到「苍」的瞬间，便被无情地扭曲、压缩、最终湮灭于无形。强大的吸力甚至将冒牌货的身形都带得一个踉跄。
五条悟依旧双手插袋，仿佛刚才只是弹走了一粒灰尘。
“都说了是冒牌货了，实力也差得远呢。”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你怎么就不听劝”的无奈，“看来不把你这个非法入侵的麻烦清理掉，今晚是没法回去继续看综艺了。”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咒力波动。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动作时，那个冒牌货却猛地后退，死死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甘与某种更深沉的怨恨。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周围的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回响，最终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连同那诡异的咒力波动也一并无踪。
小巷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五条悟放下手，眼眸微微眯起。
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星野晴啊星野晴，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没有去追，对方消失的方式很特殊，涉及到了空间层面，强行追踪未必有效，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星野晴宿舍的方向。
比起那个满身杀气的冒牌货，果然还是这个会流鼻血、会脸红、训练起来傻乎乎却又意外坚韧的小治愈师更合他胃口。
“算了，加班结束。”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转身，慢悠悠地晃回了教师宿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夜间散步。
而宿舍内，对此一无所知的星野晴，正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身体依旧因为那个过于真实的噩梦而微微颤抖。
窗外的风铃，在夜风中，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叹息般的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