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曾经的挚友，在多年后的此刻，于这个偏僻的山村外围，兵刃相向。仅仅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就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虎杖、钉崎和伏黑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紧张地注视着场中央。星野晴被五条悟完全挡在身后，他宽阔的脊背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隔绝了来自夏油杰的所有视线与压力。
“悟，你还是这么性急。”夏油杰面对五条悟毫不掩饰的杀意，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故人重逢般的感慨，“我只是，看到了一位故人，打个招呼而已。”
“故人？”五条悟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她和你这，可扯不上任何关系。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说辞，杰。”
“是吗？”夏油杰的目光试图越过五条悟的肩膀，再次看向星野晴，那目光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与怀念，“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悟。也对，毕竟那时候，你还只是个沉浸在‘最强’美梦里的问题儿童。”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五条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星野晴躲在五条悟身后，大脑一片混乱。夏油杰的话，五条老师的反应，还有她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与熟悉感……一切都在指向某个被遗忘的过去。她努力回想，却只捕捉到一些模糊的、温暖的白色光晕，和一个……模糊的、带着温和笑容的身影。
不，想不起来，头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狗屁关联，”五条悟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她是我的学生。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把你剩下的那些咒灵连同你那愚蠢的大义，一起碾碎。”
夏油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愉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真是可怕的宣言啊。‘我的学生’……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这种教师游戏了？扮演守护者的角色，适合你吗？”
“适不适合，轮不到你来评价。”五条悟抬手，指尖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咒力波动，“给你三秒钟，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就把‘百鬼夜行’的剧本提前终结。”
感受到五条悟指尖那毁灭性的力量，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他深知【无下限术式】的可怕，尤其是在五条悟明显动了真怒的情况下。他瞥了一眼被五条悟护得严严实实的星野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被更深沉的谋划所取代。
“看来今天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夏油杰摊了摊手，身形开始向后飘退，几只咒灵在他身边凝聚，形成保护的姿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悟。还有……那位小公主（お姫様）。期待下次相遇时，你能想起些什么。”
话音未落，他与身边的咒灵一同化作一道黑紫色的雾气，迅速消散在树林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确认夏油杰的气息彻底消失后，五条悟指尖的咒力才缓缓散去。但他周身的低气压并未立刻解除。他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看向星野晴。
星野晴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鼻血还没完全止住，配上她茫然又带着惊惧的表情，显得格外狼狈可怜。
“他说的‘故人’，是怎么回事？”五条悟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我、我不知道……”星野晴慌乱地摇头，鼻血又滴落了一滴，她慌忙用手背去擦，结果抹得脸颊上都是，“我真的不记得见过他……只是，只是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她，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过了好几秒，他才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动作有些粗鲁地按在她鼻子和脸颊上。
“擦干净。丑死了。”
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但那个递手帕的动作，却让星野晴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对不起，五条老师……我又擅自使用术式了……”她哽咽着说，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带着他气息的手帕。
看着她这副样子，五条悟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终于消散了大半。他叹了口气，抬手，像揉小猫一样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
“笨蛋，都说了让你好好待着。”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轻佻，但揉她头发的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下次再这么不听话，就罚你打扫一个月的训练场。”
这时，虎杖几人也围了过来。
“五条老师，您没事吧？”虎杖关切地问。
“那个叫夏油杰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钉崎心有余悸。
伏黑惠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充满了疑问。
“一个走了歪路的老朋友罢了。”五条悟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想多谈，“任务结束，这边的情况我会报告给上面。你们几个，干得不错，至少没缺胳膊少腿。”他看了一眼星野晴还在流血的鼻子，补充道，“虽然有个小笨蛋又把自己搞伤了。”
返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夏油杰的出现和他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像一层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星野晴。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手里依旧紧紧攥着五条悟给她的手帕。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揉搓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手帕上淡淡的、属于他的甜香。这份短暂的温暖，与夏油杰带来的冰冷谜团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那个额上有缝合线的男人，为什么叫她“小公主”？他和五条老师，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而五条悟坐在前排，看似闭目养神，墨镜下的眼眸却并未合上。夏油杰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悟。】
【那位小公主。】
杰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的高专学生表现出兴趣，更不会用那种称呼。星野晴的术式……消耗自身健康的治愈能力……以及她看到杰时那莫名的反应……
一些尘封的、被他忽略的碎片开始隐约浮现。许多年前，某个与御三家有所牵连的小家族，似乎就是因为拥有一种类似“转移”或“治愈”的奇特术式而招致灾祸，最终湮没在咒术界的历史中。当时他并未过多关注，毕竟与他无关的“杂鱼”太多了。
如果……星野晴是那个家族的遗孤？
如果……杰在那场灾祸中，扮演了某个角色？
五条悟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那个靠着窗户，脸色苍白，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少女。她纤细脆弱，仿佛一碰即碎，却拥有着如此残酷却温柔的术式。
他原本只是觉得她的术式有趣，性格也还算顺眼，作为老师，自然要庇护自己的学生。但现在，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杰的介入，意味着她可能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麻烦死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嘴角却习惯性地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过，既然是他五条悟的学生，那么，无论是过去的幽灵，还是现在的威胁，都由他来一并解决好了。
毕竟，他可是“最强”啊。
而此刻，睡着的星野晴，在朦胧的意识深处，看到了一片燃烧的宅邸，耳边回荡着惊慌的哭喊，以及一个温和的、带着某种决绝的少年声音，用她几乎已经遗忘的语言轻声说着：
【活下去……你的力量，不该在此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