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剧本上要求的“痛楚”眼神,在他脸上变成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剧痛和……恐慌。
他不能转身。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走。
贺峻霖也愣住了。他看到了马嘉祺眼中那猝不及防碎裂的平静,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挣扎。那不是一个演员在表演诀别,那是马嘉祺在真实地恐惧着“失去”他。
空气凝固了。舞台上的“雪花”依旧在飘落,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
音乐还在继续,已经到了该转身的节点。
两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只是死死地看着对方,眼神纠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战争。
台下负责导播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了异常,通过对讲机小声提醒:“马老师?贺老师?走位!”
声音惊醒了马嘉祺。
他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一种巨大的懊恼和狼狈席卷了他。他几乎是仓促地、近乎粗暴地猛地转过了身,背对着贺峻霖,大步朝着舞台一侧走去,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贺峻霖还站在原地,看着马嘉祺几乎是逃离的背影,看着他肩头簌簌抖落的“雪花”,眼神里的悲伤如同实质,几乎要流淌出来。直到灯光按照预定程序开始变暗,他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缓缓地、沉重地转向了另一侧。
灯光彻底暗下。
音乐止。
排练室里一片死寂。
落地的“雪花”缓缓停止。
台下的丁程鑫、张真源、宋亚轩、刘耀文、严浩翔,以及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表演”,带给他们的冲击力,远超任何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那不是表演,那是两个灵魂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真实。
丁程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那看似稳固的平衡,在触及核心情感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张真源和宋亚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安。刘耀文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严浩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黑暗舞台。
黑暗中,马嘉祺靠在冰凉的舞台侧幕边,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贺峻霖最后那个眼神。
他以为他放下了。
他以为他习惯了。
他以为他们找到了最好的相处方式。
原来,都是自欺欺人。
有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不是刻意疏远、不是强行划清界限就能抹去的。
它只是潜伏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便会破土而出,带来毁灭性的力量。
这一次,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将碎片捡起来,勉强拼凑回去吗?
马嘉祺不知道。
他只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比舞台上那些冰冷的“雪花”,更让他战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