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祭坛
夏冬青的指尖悬在旧风衣领口上方两厘米处,暗紫色的咒文像蛰伏的虫,在午后阳光里微微颤。姜茶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睫毛,他想起昨夜“双眼同睁”时,赵吏风衣上的纹路与祭坛石碑完全重合——就像谁把冥界的碑刻拓在布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气。
“要看看吗?”娅的声音从对面飘来,她正用软布擦星月玉佩,玉光漫过指节,像裹着层薄霜,“赵吏留这件风衣时说,‘等冬青能看懂咒文,再让他碰’。”
夏冬青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赵吏镜中的那句“双眼同睁”,想起阿茶的话“你偷的东西该还了”。指尖终于落下去——咒文的温度像烧红的铁,瞬间渗进皮肤,右眼角的朱砂痣猛地炸开剧痛,他眼前一黑,又坠入那片黑暗。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幽冥祭坛的石碑滴着血,赵吏攥着青铜盒,盒身刻着和夏冬青怀表一样的纹路。阿茶站在血池边,裙摆浸在血里,像株吸腐的花:“你要带他去人间?”
“他本就该在人间。”赵吏的声音里带着狠劲,“你们抽他眼睛时,他才三岁——妹妹刚死,你们就扒开他眼皮塞‘幽冥眼’,说这是‘契约’?”
血池翻涌,血珠烫穿赵吏的风衣。阿茶笑了,像纵容调皮的孩子:“你以为带他去人间,就能破契约?赵吏,我们都是冥界的囚徒。”
画面碎裂时,夏冬青猛地睁眼,额头的汗晕开收银台上的茶渍。娅的手按在他后颈,神力像温凉的水:“看到什么了?”
“赵吏偷的是我的眼睛。”夏冬青攥住她的手腕,指甲泛白,“冥界抽走我三岁的眼睛,装在青铜盒里——他带盒去人间,还给了我。”
娅叹气:“你出生时就有这颗朱砂痣,赵吏说那是‘幽冥眼’的封印。他没说契约内容,但总说‘冬青的眼睛是用来找我的’。”
怀表突然从怀里掉出来,铜壳砸裂的镜面里,赵吏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他嘴动着,夏冬青凑近,听见细微的声音:“祭坛钥匙在你妹妹照片后面。”
夏冬青拆开怀表后盖——妹妹的照片背面,贴着张皱纸,赵吏的字迹写着:“当你能‘双眼同睁’,去老城区福兴钟表店。那里有祭坛钥匙,也有你妹妹的消息。”
纸角画着和风衣一样的咒文。娅碰了碰纸,它突然燃成青烟,飘向窗外:“小心阿茶——她要的不是眼睛,是祭坛的‘魂引’。”
夏冬青望着青烟消散的方向,梧桐叶沙沙响,像赵吏在念咒。他把怀表碎片塞进口袋,右眼角的痒意里,仿佛有什么在回应。
老城区的钟表店藏在巷子里,招牌掉了半块“福”字。夏冬青推开门,门铃叮铃响,灰尘迷了眼。柜台后戴厚眼镜的老人抬头笑:“你来了,冬青。赵吏十年前说,等你能‘双眼同睁’,把这个给你。”
老人拿出木盒,盒身刻着青铜盒的纹路。夏冬青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把铜钥匙,柄上刻着“幽冥祭坛”和妹妹的酒窝图案——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赵吏说,这钥匙能开祭坛门。”老人摸了摸盒盖,“遇到危险,把钥匙插盒身凹槽,会有惊喜。”
娅指尖碰钥匙,金辉裹着它:“有冥界气息,是祭坛上的东西。”
这时,巷口传来“滴答”声,比钟表快得多。夏冬青走到门口,看见梧桐叶停在半空,风凝住了——黑无常戴着青铜面具,手里的怀表指针疯转:“冥王有请夏先生,关于赵吏偷的东西。”
夏冬青攥紧钥匙,幽光从眼角射出:“我不去,除非告诉我妹妹的消息。”
黑无常的面具动了动:“只有冥王能说。”他瞥了眼钥匙,“但你最好尽快——祭坛‘魂引’要醒了,到时候人间冥界都遭殃。”
娅往前站,星月玉佩的光逼退黑无常:“阿茶要是敢动冬青,我拆了她的宫殿。”
黑无常消失前,留下句冷话:“转告冥王。”
回到便利店时,天已黑。夏冬青把钥匙和怀表碎片摆收银台上,娅点了蜡烛,烛光摇晃着两人的影子。窗外的风里,飘着赵吏的檀香味,像他从未离开。
夏冬青摸了摸右眼角,痒意里藏着温暖。他端起娅泡的姜茶,辣意暖到喉咙——不管是阿茶还是祭坛,有娅在,他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银辉洒在钥匙上,影子里浮现出妹妹的酒窝,像春天的桃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