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邓佳鑫想找机会哄哄左航，可偏偏事与愿违。刚一下课，学生会那边就有临时会议；会议结束，又被课代表抓去帮忙收了一沓作业。等他终于喘口气，想去后排找左航时，那个位置又空了。问张极，张极也只含糊地说
张极：他好像出去了
这种“错过”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邓佳鑫特意在教室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左航从外面回来，额前的碎发有些湿，像是用冷水洗过脸。他沉默地走到自己座位，拿起书包，看向邓佳鑫，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左航：走吧
去往酒吧排练的路上，他们和童禹坤、张泽禹汇合了。童禹坤一如既往地活泼，拉着邓佳鑫叽叽喳喳说着今晚排练的细节，张泽禹在一旁偶尔补充。队伍吵吵闹闹，气氛热烈，唯独左航默默地跟在最后，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邓佳鑫几次想放慢脚步等他，却又被童禹坤兴高采烈地拉走。
怎么就是找不到机会跟他单独说句话呢……
童禹坤：佳鑫？佳鑫？
童禹坤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邓佳鑫猛地回过神
邓佳鑫：啊？怎么了毛哥？
童禹坤佯装生气，鼓起腮帮子
童禹坤：怎么回事啊你，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见！
张泽禹在一旁笑着打圆场
张泽禹：佳鑫可能是太累了，忙一天了吧
邓佳鑫连忙借坡下驴
邓佳鑫：哈哈哈，抱歉了毛哥，你再说一遍吧
童禹坤：我说，今天我们的演出服到了！待会就可以试了！听说刘老板花了大价钱呢！
邓佳鑫：是吗？那可太好了，我还挺期待的
邓佳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兴奋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酒吧，刘耀文的助理果然已经抱着几个大纸盒在等他们了。助理将衣服分发给每个人，催促他们去服装间试试，有不合适的赶紧拿去修改。
邓佳鑫打开属于自己的盒子，里面有两套衣服。一套是蓝白基调、带有改良设计的水手服，看起来元气又清爽，右上角的衣领处还用银线绣着他的英文名“Alan”和几颗小星星。另一套则更特别些，是一件缀满了细碎亮片的半高领短款毛衣，设计感十足，只是……他拎起来比划了一下，这上衣的长度，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他拿着两套衣服，走进一间暂时没人的小更衣室。先试了水手服，很合身，镜中的少年清爽又帅气。他脱下来，小心挂好，然后拿起那件闪亮的短款毛衣往身上套。面料柔软，但长度果然如他所料，刚好到腰线，露出一小截白皙紧韧的腰腹。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极轻微的“咔哒”一声——是门锁被落下的声音。
他以为是童禹坤或者张泽禹进来换衣服，刚想回头打招呼，一双微凉的手却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伸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环住了他裸露在外的腰肢。
邓佳鑫：！
邓佳鑫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从面前的镜子里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左航不知何时进来的，此刻正从身后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镜中映出的脸庞看不清具体神色，只能感觉到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邓佳鑫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盖在左航环在他腰间的手上，又摸了摸他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刚想开口解释
邓佳鑫：左航，我今天不是故意不穿外……
话未说完，脖颈侧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邓佳鑫：啊！
邓佳鑫猝不及防，痛呼出声，他忍着那股麻痒交织的怪异感觉，侧头瞪向镜子里的人
邓佳鑫：你疯了吗？左航！后天还要表演！
听到这话，左航吮吻的力道松了些，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邓佳鑫，眼神里那点强势和危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委屈和不满的情绪，嘴唇微微抿着。
邓佳鑫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气也生不起来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他佯装生气，嗔怪道
邓佳鑫：还看！
他转过身，面对面地捧起左航的脸，指尖感受着他脸颊皮肤的温度，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
邓佳鑫：坏狗！
左航任由他捧着，闷闷地问，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左航：你今早为什么不接我的外套？
邓佳鑫看着他那双写满“我在不高兴快哄我”的眼睛，心里软成一片，解释道
邓佳鑫：我以为外面不冷的嘛……而且，你能想着来给我送外套，我心里很感动的～
说完，他凑过去，在左航的侧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带着安抚和奖励的意味。
邓佳鑫：但是……
邓佳鑫话锋一转，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那个新鲜的、泛着红的印记，控诉道
邓佳鑫：你刚刚咬我，我不开心了
左航眨眨眼，学着他的样子，也凑过来，在他被“袭击”的脖颈旁边，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声音低低的
左航：对不起
看着他这笨拙又真诚的道歉方式，邓佳鑫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他硬硬的头发
邓佳鑫：你怎么这么傻？
他话音未落，左航却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开关，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像刚才报复性的轻咬，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和温柔的占有欲，细细地研磨，深深地探索。邓佳鑫微微一愣，随即闭上眼，回应着这个迟来的、化解所有别扭的和好之吻。
更衣室里空气升温，暧昧缱绻。
直到门外响起黄朔清亮又带着点催促的喊声
黄朔：佳鑫！你还没好吗？我想用这个试衣间！
两人这才气喘吁吁地、依依不舍地分开。邓佳鑫脸颊绯红，眼神湿润，左航眼底的阴霾也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明亮的光芒。
邓佳鑫慌忙应了一声
邓佳鑫：哎！来了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又瞪了左航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用口型无声地说
邓佳鑫：都怪你
左航却只是看着他笑，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翘起的一缕呆毛，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晚风带着凉意，吹不散心头积压的沉甸甸的疲惫。苏新皓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步一步挪出补习机构的大门。高强度灌输的知识让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像一台被过度使用的学习机器，只剩下空转的倦怠。
刚走下台阶，他下意识抬眼，目光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视线里。
朱志鑫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却寂寥的轮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苏新皓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麻，有点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该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还是该想起那天不欢而散的尴尬，选择视而不见？
最终还是朱志鑫先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朱志鑫：能……聊一聊吗？
苏新皓看着他，那双总是盛着明亮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不安和期待。他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消息，然后点了点头
苏新皓：好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走向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熟悉的铃铛声响起，熟悉的暖光灯，熟悉的关东煮香气，一切都仿佛没有变。他们像过去很多个夜晚一样，买了几串关东煮和两瓶热饮，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
然而，熟悉的食物放进嘴里，味道却似乎变了些，不再像记忆里那么温暖慰藉，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隔阂感。
朱志鑫用签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圆滚滚的鱼丸，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戳穿。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突兀地切入了正题
朱志鑫：我发的消息……你没有回，看来……是还在生我的气
苏新皓握着塑料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触感也无法驱散指尖的凉意。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避开了朱志鑫的视线，轻声道
苏新皓：我……我不知道怎么回
该怎么回复呢？说“没关系”？然后呢？我们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从前那样勾肩搭背、无所顾忌的日子吗？我也想的……可现实不是童话。我也想做那样的美梦……
朱志鑫闻言，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像是自嘲。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苏新皓，又说了一遍
朱志鑫：对不起，那天……是我太着急，太偏激了，让你为难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朱志鑫：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吗？
苏新皓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头，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霓虹灯的光晕在眼中模糊成一片。朱志鑫就那样低着头，紧张地等待着审判，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朱志鑫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几乎要被绝望淹没，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应了。
终于，苏新皓转回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苏新皓：……我觉得……我们之间，或许该换种方式相处了
朱志鑫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尖锐的酸涩直冲鼻腔和眼眶，眼前瞬间就模糊了。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就在他拼命忍住哽咽时，却听到苏新皓用更轻、几乎要被便利店背景音乐盖过的声音，迟疑地、试探性地问道
苏新皓：我们要不要……试试……谈恋爱？
朱志鑫：……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朱志鑫猛地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新皓，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呼吸都忘了。
苏新皓被他这直勾勾的震惊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勇气瞬间消散，立刻别扭地移开视线，像是后悔了般找补道
苏新皓：算了！当我没说！以后又要异地恋，我不要了
朱志鑫：诶！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呢！
朱志鑫这下急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急切。
看到他哭，苏新皓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去替他擦眼泪，语气软了下来
苏新皓：你……你别哭啊
朱志鑫却一把抓住他递纸巾的手，紧紧握住，像是怕他跑掉一样。他吸了吸鼻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朱志鑫：我……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真的以为……
苏新皓：……不会的
苏新皓任由他抓着手，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
苏新皓：那天，对不起，我也……太激动了
朱志鑫用力摇头，牵过苏新皓的手，轻轻贴在自己那天被扇过的左脸上，眼神澄澈而认真
朱志鑫：不疼的，真的，一点都不疼
他顿了顿，紧紧盯着苏新皓的眼睛，像是要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紧张
朱志鑫：你刚刚说的……试试……是真的吗？
苏新皓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红透了。他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嘴硬道
苏新皓：你……你觉得是假的就是假的好了！
朱志鑫：是真的！
朱志鑫却不管不顾，带着未干的泪痕，羞涩又勇敢地倾身过去抱住了他，手臂收得紧紧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却异常坚定
朱志鑫：是真的！你不能反悔了！苏新皓，就算异地恋，我们也一定会好好的！
两人抱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过快的心跳和脸上蒸腾的热度，像两个刚刚偷喝了酒的小傻子，脸色都飘着红晕，在便利店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过了一会儿，朱志鑫自己先忍不住，低低地傻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苏新皓被他笑得有些莫名，轻轻推了他一下，瓮声瓮气地问
苏新皓：你笑什么？
朱志鑫抬起头，眼睛还红着，却亮得惊人，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朱志鑫：我……我就是没想到……会是你先告白……
苏新皓：你！
苏新皓顿时恼羞成怒，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举起拳头就去锤他的肩膀
苏新皓：不准笑！
朱志鑫一边笑着躲闪，一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人重新按进自己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满足
朱志鑫：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应该是我来的，是我太笨了，应该早点说得更明白些……
苏新皓被他揽着，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抱着手臂，偏过头去不看他，嘴角却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甜蜜地弯了起来
笨蛋朱志鑫……你不是……早就已经表过白了吗？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便利店的灯光却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明亮。那些争吵、眼泪、不安和彷徨，似乎都在这个拥抱和这句迟来的“试试”里，找到了暂时的归宿。未来的路或许依然充满未知，但此刻，两颗年轻而真挚的心，终于笨拙地、勇敢地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