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爱

龙骨将卡卡带回使团驻地，那扇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关上时，发出的巨响像是一道宣判。

从此，卡卡再没能踏出这间院落一步。

门口多了两名戴着龙骨面具的守卫，他们像两尊沉默的石像，拦住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也拦住了卡卡所有向外的视线。

“你需要休息。”龙骨取下自己的面具，用指腹擦去卡卡额角的冷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的记忆受到了冲击，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卡卡靠在床头，头痛的余波还在阵阵抽搐。他看着龙骨，嘴唇动了动：“白鸟……他是谁？”

龙骨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一个旧识。一个很会用音乐编织谎言的人。”

他端来一杯水，递到卡卡唇边：“那首曲子，是平菇让他弹的。一首为你量身定做的，名为‘回忆’的囚笼。”

卡卡没有喝水，他偏过头，躲开了杯沿。

“你看到了他的笑，对吗？”龙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不是为你，卡卡。那是为一个听话的、完美的、能给他带来荣耀的‘弟弟’的幻影而笑。”

“他怀念的，是那个能让他安心坐在王位上的工具，不是你。”

龙骨不断地向他灌输着这些扭曲的“事实”。

他会详细描述，平菇是如何在找到替身后，就立刻停止了所有对卡卡失踪的公开搜寻。

他会模仿平菇的语气，说出那些他臆想中冷酷的话语：“‘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和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你选哪个？’你猜，他选了哪个？”

这些话语像无数细密的针，扎进卡卡混乱的脑海。

他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记忆碎片里，平菇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那份纯粹的骄傲，不像是假的。

可紧接着，龙骨三年来日复一日的“恩情”便会涌上心头。

是他，在自己被黑暗能量侵蚀，意识模糊，只剩一副骨架时，用自己的光能一点点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是他，给了自己“影”这个名字，给了他新的身份和容身之所。

这份沉重的恩情，和龙骨此刻偏执到令人窒息的爱，像两条锁链，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原地，无法挣脱。

他开始怀疑，又不敢全盘否定。这种矛盾快要将他撕裂。

平菇疯了一样地想见卡卡。

他每天都去使团驻地，得到的永远是守卫冰冷的回答：“监察使大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他派人送去的信件和物品，全部石沉大海，被原封不动地扔在门口。

他甚至在深夜试图翻墙潜入，却被龙骨早已布下的结界狠狠弹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龙骨就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平菇冕下，体面些。他现在，是我的人。”

平菇从地上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知道，龙骨正在摧毁卡卡，用一种比死亡更残忍的方式。

龙骨感觉到了卡卡的动摇。

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好不容易从深渊里抢回来的珍宝，脑子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决定，要用墓土最古老、最霸道的方式，将卡卡彻底烙上自己的印记。

他筹办了一场小型的墓土仪式。

地点就在驻地最深处的密室里，四壁刻满了古老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头晕目眩的安魂香。

卡卡被他强行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绣着银色骨纹的繁复礼服。

“这是什么？”卡卡的声音带着警惕，安魂香让他感到四肢无力。

“我们的仪式。”龙骨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他捧起卡卡的脸，近乎痴迷地看着，“一个让你永远属于我的仪式。”

他展开一卷用某种兽皮制成的、泛着暗红色光泽的卷宗。那是墓土的“伴侣契约”，一旦缔结，双方的灵魂与光能便会产生无法切断的联结。

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受到重创。

更重要的是，缔结契约后，弱势的一方，将会在精神上对强势方产生绝对的依赖与服从。

“不……”卡卡终于明白了龙骨要做什么，他开始挣扎，但身体却软得使不出力气。

“别怕。”龙骨钳住他的手，用一把黑曜石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按在契约的阵眼上。

然后，他抓过卡卡的手，也想如法炮制。

卡卡猛地将手抽回，用尽全身力气向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不要！”他嘶声喊道，眼中第一次对龙骨露出了恐惧。

龙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卡卡几乎无法呼吸。

“你没有选择。”龙骨捏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他没有再用匕首，而是直接用自己的指甲，在卡卡的手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涌出。

龙骨抓着他的手，强行按在了契约的另一个阵眼上。

当两人的血液交融的瞬间，卷宗上的图腾猛地亮起妖异的红光，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钻入了两人的身体。

卡卡感到一阵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龙骨扶住他，满意地看着契约完成。他低头，在所有被召来见证的墓土成员面前，吻上了卡卡冰冷苍白的嘴唇。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充满了掠夺与占有的意味。

他松开他，对着所有人，用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布：

“从此，他的骨血与灵魂，皆归于我。”

密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闻讯赶来的平菇，在远处，目睹了这完整的一幕。

他看到了龙骨疯狂的宣告。

他看到了卡卡被强行按下的血手印。

他看到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保护了十几年的弟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里，接受那个宣告所有权的吻。

他眼中最后的那一点光，在看到那个吻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白。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愤怒，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

原来，这就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