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一夜
水槽里的水流还在汩汩淌着，宋冉握着白瓷碗的手却越来越凉。
洗洁精的泡沫沾在指腹，滑腻得像抓不住的思绪，而张半仙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字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难说啊。这灾是因救他而起，能不能躲过去，全看你能不能扛住这因果，半点不由人。”
“会死吗？”
她当时颤抖着问出的话，此刻反复在脑海里回荡，
而张半仙深沉的说道“凶险万分啊”，像一块冰，狠狠砸进她的心里……
宋冉的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连唇瓣都变得苍白。
她盯着碗沿的花纹，眼前却晃过梦里鱼朦胧血淋淋的手，那画面太真，让她呼吸都跟着发紧。
指尖猛地一松，“哐当”一声脆响炸开，白瓷碗砸在瓷砖上，瞬间碎成无数片，锋利的瓷渣溅到脚边，像撒了一地的碎冰……
客厅里的响动戛然而止，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就朝着厨房奔来。
“冉冉！”
鱼朦胧的声音裹着焦急，人还没到，带着暖意的手就先攥住了她悬在半空的手腕。
他把她的手抬到眼前，指腹轻轻摩挲过每一根手指，连指缝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拧得紧紧的：
“没扎到吧？有没有哪里疼？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宋冉的手被他握得发烫，可心脏还在因刚才的回忆狂跳。
她看着鱼朦胧眼底毫不掩饰的慌乱，喉间发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却只能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一个浅淡的笑：
“朦胧，我没事。”
“没事？”
鱼梦龙显然不信，他低头扫过满地瓷片，又抬眼看向她煞白的脸，拇指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
语气里满是担忧：
“你刚才站在这儿半天没动，脸色差成这样，是不是又想起半仙说的话了？”
他早就察觉到，下午宋冉支开李兴，单独跟张半仙在阳台说话时，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
宋冉避开他的目光，抽回手关掉水龙头，弯腰想去捡瓷片，却被鱼朦胧一把拉住。
他把她往身后护了护，自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纸巾裹住瓷渣：
“别碰，容易划到手。”
他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执拗，
“冉冉，跟我说实话，半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宋冉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暖，她知道鱼梦龙看穿了她的伪装，
可那“大灾”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怕他担心，更怕这场因她而起的劫，会牵连到他。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
声音软下来：“真的没事，就是刚才洗碗走神了。”
鱼朦胧直起身，转过身就把她圈进怀里。
他知道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只是收紧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放心：
“冉冉，明天……真的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艺术馆吗？
你自己去，我实在不放心。”
宋冉的身体一僵，立刻从他怀里退开一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
“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可我更怕你出事。”
鱼朦胧握住她的肩膀，指尖带着力道，眼神里满是恳求，
“我跟你一起去，至少能帮你挡一挡，哪怕只是望风也好。让你一个人去，我在家里坐着也不安心……”
“听话。”
宋冉伸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指尖蹭过他的眉骨，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自己可以的，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回来就好。
你在这儿，我才有底气，知道吗？”
“可我……”
鱼朦胧还想说什么，看着她眼底强装的镇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宋冉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更知道她是怕自己涉险。
宋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口，清晰地听见那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鲜活，像一剂安定，慢慢抚平了她心底的慌乱。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她，刚才心里的不安像是被这暖意融化了些……
“放心，我会没事的，朦胧。”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依赖，“我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回来，还给你带上次你说想吃的爆辣炒米粉。”
鱼朦胧的身体软下来，手臂紧紧抱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不要爆辣炒米粉，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要是遇到一点危险，别硬撑，马上跑，知道吗？我在家等你，一直等你。”
宋冉闭上眼，把脸埋得更深。她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刚才压在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些。
她轻轻“嗯”了一声，双手也收紧，抱住他的后背
这场因果劫，她一定要扛过去，为了眼前这个，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人……
两人相拥了许久，直到宋冉觉得心头的寒意散去些，才轻轻推开他：
“先把这儿收拾干净吧。”
鱼梦龙点点头，捡起扫帚默默打扫残局，宋冉则转身去拿新的碗碟，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艺术馆的事。
慢慢的夜已经深了。
瓷片也被收拾干净，厨房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可空气里那股紧绷的气息却没完全散去。
鱼朦胧牵着宋冉的手往卧室走，掌心的温度一路裹着她，像是要把暖意顺着指尖揉进她冰凉的骨血里。
进了卧室，宋冉刚想松开手去开灯，鱼朦胧却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温柔：
“先不开灯，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宋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抱着自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
心里那片因张半仙的话而起的慌乱，竟奇异地被压下去一些。
两人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静静站了会儿。
鱼朦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腰间的衣料，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知道宋冉有事瞒着自己，下午阳台那扇关紧的门、她眼底藏不住的惧意、还有刚才洗碗时失神摔碎的碗，都在说着她的不安。
可他没再追问——他怕逼得太紧，会让她更难受。
“去床上坐吧，站久了累。”
鱼梦龙松开手，牵着她走到床边，两人并肩坐下，床垫微微下陷。
宋冉垂着眼，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捡瓷片时沾上的凉意，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闪过张半仙那句
“凶险万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个世界里，没人救他，更没有你。所以你梦到的折磨，都是他原本该走的命途……”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鱼梦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想太多了，嗯？”
他轻轻把她的手攥在掌心，指腹蹭过她微凉的指节，
“不管明天怎么样，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要是觉得难，就立刻回来，什么线索都没你重要。”
宋冉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抬起头，撞进鱼梦龙满是担忧的眼睛里。
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认真。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真的没事”，比如“你别担心”，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鱼梦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疼，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宋冉没有抗拒，反而主动往他怀里缩了缩，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口，能清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那声音像一颗定心丸，让她意识到眼前的鱼朦胧好好的在面前，刚才狂跳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朦胧”宋冉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我有点怕。”
她没说怕什么，可鱼朦胧却懂了。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的力气都传递给她：
“不怕，我陪着你呢。就算明天我不能跟你去，我的心也跟着你，你要是遇到事，我肯定第一时间找到你。”
宋冉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她知道鱼朦胧在安慰她，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可她现在只想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张半仙的话还在脑海里盘旋，可此刻被鱼朦胧抱着，她竟觉得，或许这场因果劫，她不是一个人在扛。
鱼朦胧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很慢，很轻，像在哄人睡觉。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在微微发颤，知道她还在不安，可他没再多说
——他想用拥抱告诉她，不管她要面对什么，他都会在她身后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不再发颤。
鱼朦胧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比刚才好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平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睡吧，冉冉。”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宋冉没睡，只是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攥得更紧了些。
鱼梦龙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满是温柔，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明天要面对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让她平安回来。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床铺上，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格外清晰。
鱼朦胧侧躺着，目光落在宋冉的睡颜上，指尖还在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稳。
他以为宋冉已经睡着，正想闭眼陪她静一会儿，怀里的人却忽然动了动……
宋冉没有睁开眼，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像是从一场浅梦里惊醒。
她往鱼朦胧身边又挪了挪，额头几乎要贴上他的锁骨，鼻尖萦绕的皂角香愈发清晰，
可心里那股被“因果劫”攥住的不安，却又翻涌上来，
她怕明天一去不回，怕再也闻不到这熟悉的味道，怕再也握不住这双温暖的手。
这种恐惧像藤蔓似的缠紧心脏，让她忽然没了章法。
她猛的抬起头，没等鱼梦龙反应过来，温热的唇就轻轻贴上了他的下颌。
那吻很轻，带着点颤抖的试探，像受惊的小鹿在寻求慰藉，转瞬又想退缩……
鱼梦龙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就懂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宋冉更紧地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缓缓抬高她的脸，让那个慌乱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
他没有急切地加深，只是用唇瓣轻轻蹭着她的，像在安抚，又像在回应
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恐惧，知道她藏在心里的秘密，也知道此刻任何话语都不如一个拥抱、一个吻更能让她安心。
宋冉的指尖紧紧攥着鱼梦龙的衣服，指节都泛了白。
她闭着眼，睫毛上沾了点湿意，吻得有些笨拙，却带着孤注一掷的依赖。
仿佛要把明天可能遇到的凶险、把张半仙那句“凶险万分”的断言和心中的种种不安，都揉进这个吻里，暂时压下去……
鱼朦胧能感受到她唇齿间的颤抖，能摸到她后颈皮肤的微凉，更能猜到她心里的惊惶。
他轻轻含住她的下唇，用she尖温柔地扫过，像是在说“别怕”，又像是在承诺“我在”。
没有追问，没有催促，只是用最温柔的力道回应，让她知道，不管她要面对什么，他都在这里，不会走……
宋冉的手慢慢环上鱼梦龙的脖颈，指尖陷进他的发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她不再发抖，渐渐卸下心防，学着他的节奏，轻轻回吻。
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鱼朦胧才轻轻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拇指还在轻轻揉着她的后颈。
鱼朦胧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吻过的沙哑：
“还怕吗？”
宋冉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双手环住他的腰，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怀里。
她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咚咚”的声音透过皮肤传过来，竟真的让那股翻涌的不安，一点点沉了下去。
鱼朦胧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还是那么慢，那么轻，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知道这个吻里藏着她的恐惧和依赖，也知道她还是没准备好说出秘密，但这已经够了
只要她愿意靠过来，只要她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就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睡吧。”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唇瓣蹭过她的发梢，
“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宋冉“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进鱼梦龙的颈窝，鼻尖蹭到他温热的皮肤，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月光安静地洒着，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还有彼此心照不宣的守护
她藏着秘密，他守着她，只盼着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能如他所说，平安顺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