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魂兮归来
第三十章 魂兮归来
引言
“夜华——！” 白浅清越的呼喊，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冰水，在充斥着暴戾魔气的幽寂林中，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那高举暗影长戟、即将毁灭一切的身影，猛地一震！周身翻涌不休的魔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出现了刹那的凝滞。那双赤红如血、只剩下毁灭欲望的眼眸深处，一丝微弱却真实无比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挣扎着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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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华！醒来！” 白浅紧握着胸前温热的凤尾花玉佩，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与剧痛，再次凝聚心神，高声呼喊。她能感觉到，玉佩中那股清圣纯净的力量，正随着她的呼唤，化作丝丝缕缕的暖流，试图穿透厚重的魔气屏障，触及那被囚禁的灵魂本源。
“夜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呈现出一种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他抱着头颅，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周身魔气时而暴涨，时而收缩，极不稳定。
“不……你不是……浅浅……是……白浅……”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字句，声音嘶哑破碎，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属于“夜华”本人的、带着困惑与追忆的音色。他认出了她！并非作为“钥匙”或“补品”，而是作为“白浅”！ 那丝清明的魂光，在沧溟残魂狂暴的压制下，顽强地闪烁着。
离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白浅身上竟有能引动沧溟（夜华）内心深处执念的物品！他迅速判断局势，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双手结印，不顾伤势，将大紫明宫积蓄的灵脉之力，转化为一道道柔和的净化符文，配合着白浅玉佩散发出的清圣光晕，小心翼翼地缠绕向“夜华”，试图助那缕清醒的意识一臂之力。
“呃啊——！” 沧溟的残魂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赤红的眼眸中，暴戾再次占据上风，暗影长戟猛然挥动，将靠近的净化符文震散大半！
“蝼蚁……安敢扰我？！”沙哑重叠的怒吼响起，魔气再次汹涌。
“夜华！坚持住！”白浅见状，心急如焚，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踏出一步，将注入玉佩的仙力催发到极致，甚至引动了自身那缕与业火相关的本源气息——不是用来攻击，而是试图以其特殊性，去“共鸣”那被魔气浸染的沧溟战意，为夜华争取空间！
“看着我！夜华！我是白浅！你不是要问我为何恨你吗？你不是要求一个答案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她厉声质问，字字如刀，试图用最激烈的方式，刺激他属于“夜华”的意志。 这一招，竟真的起了作用！
“夜华”身躯再次剧震，挥戟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住白浅，那里面疯狂与清明激烈交战。
“答案……”他喃喃着，属于夜华的意识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带着巨大的痛苦与迷茫，“素素……眼睛……诛仙台……你……恨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属于他们之间的、充满纠葛与伤痛的过往。每吐出一个词，他周身的魔气就波动得更加厉害，那丝清明的魂光也仿佛汲取了力量，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丝。
“是！我恨你！”白浅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却在那坚定的恨意之下，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痛楚，“但我更恨你现在这副被魔物操控、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鬼样子！夜华，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清醒过来！你自己的债，自己来还！别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别人的残魂里发疯！”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夜华灵魂最脆弱的地方！
“懦夫……？”他重复着这个词，赤红的眼眸中，竟缓缓流下两行混杂着魔气的血泪！
“不……我不是……”他发出痛苦的低吼，抱着头跪倒在地，周身魔气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地翻滚、冲撞！暗影长戟在他手中明灭不定，最终“砰”的一声，消散成缕缕黑气。
“啊——！！！”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饱含了所有委屈、不甘、悔恨与挣扎的嘶吼，猛地从他口中爆发出来！
在这声嘶吼中，那缕清明的魂光骤然暴涨！如同黎明破晓，瞬间驱散了眼眸中大半的赤红！ 他抬起头，看向白浅，眼神虽然依旧混乱，却已能清晰地看到属于夜华本人的、那深沉的痛苦与……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愧疚与清醒。
“浅……浅……”他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声音虚弱，却不再有那重叠的魔音。 成功了？！夜华的神智，暂时压过了沧溟的残魂？！ 白浅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异变再生！
就在夜华神智短暂回归，气息最不稳定、防御最薄弱的刹那—— 一道幽暗、诡谲的身影，如同自九幽深处爬出的恶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幽寂林边缘的阴影中！ 正是那自称“幽冥使者”的魔族！
他全身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燃烧着绿色鬼火的眼睛，带着计谋得逞的残忍与贪婪，死死盯着跪倒在地、气息萎靡的夜华。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幽冥使者发出沙哑的怪笑，“可惜，圣君需要的，可不是这软弱无用的天族太子意识！沧溟大人的战意，才是毁灭与新生的基石！”
他话音未落，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枚刻画着无数扭曲魔纹、中心镶嵌着一颗跳动着的、仿佛由纯粹恶念凝聚的黑色心脏的骨符，化作一道流光，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瞬间射向夜华的眉心！ 那骨符散发出的气息，阴邪、污秽，带着强行剥离、吞噬灵魂的恐怖力量！其目标，赫然是要趁此机会，彻底抹杀夜华刚刚苏醒的脆弱意识，让沧溟的残魂再无阻碍，完全掌控这具身躯！
“不好！”离境脸色剧变，想要阻拦，却因距离和伤势，已然来不及！ 白浅距离更近，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夜华身前！同时，玉清昆仑扇全力挥出，试图击碎那枚骨符！
然而，那骨符仿佛具有灵性，竟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绕过了玉清昆仑扇的拦截，依旧精准地射向夜华！眼看就要没入他的眉心！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一直被白浅紧紧握在手中、散发着温润光华的凤尾花玉佩，仿佛受到了那极致邪恶力量的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嗡——！”
一道纯净、清圣、带着守护意味的白色光盾，自玉佩中展开，如同最坚韧的屏障，牢牢护住了夜华的眉心！
“嗤——！” 邪恶骨符撞在白色光盾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黑气与白光激烈交锋，骨符上的魔纹疯狂闪烁，却始终无法突破光盾的防御！
“什么？！”幽冥使者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啸，
“这气息……是瑶光那贱人的神力？！她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瑶光上神？！白浅心中剧震！这玉佩竟与七万年前为护苍生而战死于若水河畔的瑶光上神有关？！
“找死！” 幽冥使者见偷袭失败，恼羞成怒，周身黑雾翻腾，化作无数狰狞的鬼首，带着凄厉的尖啸，铺天盖地般向着白浅、夜华以及离境扑来！显然是要杀人灭口！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在我翼族圣地放肆？！” 离境冷哼一声，强提仙力，紫明宫深处，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升腾而起，锁定了幽冥使者！
与此同时，他手中一枚传讯玉简悄然捏碎——这是向就在附近接应的叠风发出的信号！ 幽冥使者见势不妙，知道今日事不可为，怨毒地瞪了白浅和她手中的玉佩一眼，身形猛地炸开成一团浓郁的黑雾，便要遁走。
“想走？留下点东西吧！” 离境岂能让他轻易逃脱？一道凝聚了翼族秘法的紫黑色锁链，如同毒龙出洞，瞬间缠向那团黑雾！
“噗！” 锁链似乎击中了什么，黑雾中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精纯的魔气和一个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坐标。 显然，那幽冥使者虽负伤遁走，但也付出了些许代价。
幽冥使者退走，幽寂林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 夜华在那蕴含着瑶光神力的玉佩守护下，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昏迷过去。
但他周身那暴戾的魔气已然平息大半，虽然依旧缭绕不散，却不再具有之前的攻击性，只是静静地维持着一个平衡。那丝属于他本人的清明魂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
离境看着昏迷的夜华，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他挥手召来心腹，小心翼翼地将夜华安置回幽寂林深处尚未完全损坏的寂灭阵中，加以重重封印和监控。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转向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白浅。
“今日之事，多谢阿音。”离境的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复杂，“若非你身上这……瑶光上神的遗泽，后果不堪设想。” 白浅摇了摇头，看着手中光华内敛、恢复古朴的玉佩，心情同样复杂难言。她没想到，娘亲留下的这枚玉佩，竟与瑶光上神有关。瑶光上神当年倾慕师父，最终为护他也为护苍生而战死，这玉佩……难道是师父感念其恩，转赠予青丘的？还是娘亲与瑶光上神曾有旧谊？
“翼君，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沧溟’、‘圣君’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她直视着离境，语气不容置疑。
离境沉默片刻，知道再也无法隐瞒，终于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那“圣君”极可能就是被封印于东皇钟内的擎苍，他不知以何种方法，沟通甚至部分引动了同样被封印在钟内、属于远古战神沧溟的那缕充满毁灭执念的残魂。夜华因身负父神血脉，且心志因情伤出现巨大破绽，竟在某个时刻被这缕残魂侵入附体。离境发现后，一方面忌惮沧溟之力失控，另一方面也想借此研究对抗甚至利用东皇钟的力量，才将夜华秘密囚禁于此。而那“幽冥使者”，则是擎苍派来，负责引导、催化沧溟残魂，并寻找所谓“钥匙”的爪牙。
“钥匙……究竟是指什么？”白浅追问。
离境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据那幽冥使者偶尔流露的口风，似乎是指能彻底唤醒、甚至‘补全’沧溟战意，或者能直接引动东皇钟本源之力的特殊存在。具体是何物，尚未可知。但今日看来……”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白浅手中的玉佩，“这蕴含瑶光神力的玉佩，似乎对沧溟的残魂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而你……业火重生的特殊神魂，恐怕也被他们视作了某种潜在的‘钥匙’。” 白浅心中凛然。
果然，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阴谋中心。
“此事关乎四海存亡，我必须立刻回禀师尊。”她沉声道。
离境点了点头：“理应如此。翼族与昆仑虚，如今是真正的唇亡齿寒了。还请上仙转告墨渊上神，离境愿倾力合作，共抗此劫。”
就在这时，叠风带着几名昆仑虚弟子匆匆赶到，见到现场景象，皆是面露惊容。 白浅简要说明情况后，决定即刻动身返回昆仑虚。
夜华暂时留在翼族由寂灭阵压制，是目前相对稳妥的选择。 离开大紫明宫时，白浅回头望了一眼那再次被结界笼罩的幽寂林。
夜华……沧溟……瑶光……擎苍……圣君……钥匙…… 一个个名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前路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显露出更加狰狞恐怖的深渊。
而她手中的这枚凤尾花玉佩，似乎成为了破局的关键之一，更牵扯出了一段七万年前的旧事。
她握紧了玉佩，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清圣气息，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必须和师父一起，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