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帐内暗影》
水师营的军帐里,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林啸刚毅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指尖重重落在布防图的“雁门关”标记上,眉头拧成个疙瘩,
林啸:“北狄人若想借道雁门关,必先拔除暗哨。这些暗哨是先帝年间布下的死士,世代守在那里,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踪迹。沈砚山手里的图,竟连暗哨的藏身处都标得一清二楚……”
苏珩递过一杯热茶,
苏珩:“林参将,沈砚山的父亲当年既是盗图之人,说不定对布防图的来历了如指掌。”
林啸:“说得是。”
林啸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摩挲,
林啸:“沈砚山的父亲沈承业,原是先帝的侍卫统领,因贪墨军饷被罢官,想来是怀恨在心,才盗走了半份布防图。只是没想到,这孽障竟比他父亲更狠,敢勾结外敌。”
柳月娘坐在一旁,默默整理着药篓里的草药。方才林啸已让人取来干净的伤药,替苏珩重新处理了肩头的伤口,此刻她正将剩余的草药分类包好——这些都是张老伯留下的心血,说不定日后还用得上。
苏珩:“林参将打算如何应对?”
林啸放下茶盏,声音沉了几分,
林啸:“沈砚山定是以为巡抚衙门和水师营都有他的人,才敢如此嚣张。今夜我先派人去码头探查,摸清北狄人的船只有多少,兵力如何。明日一早,我亲自带水师封锁运河,等他们交易时,一网打尽。”
他看向苏珩,
林啸:“只是这布防图……”
柳月娘:“图暂时由我们保管更妥当。”
柳月娘抬头,目光清亮,
柳月娘:“沈砚山的人说不定已混入营中,若是图再被夺走,后果不堪设想。”
林啸点头赞同,
林啸:“也好。你们且在营中歇息,我让人收拾两间偏帐。”
他起身唤来亲兵,
林啸:“去,带苏先生和柳姑娘去西帐安置,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亲兵应声上前,是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眼神却有些躲闪,低头道,
亲兵:“是,参将大人。”
苏珩跟着亲兵往外走,路过帐门时,无意间瞥见那亲兵腰间挂着的玉佩——是块成色普通的白玉,上面却刻着一朵缠枝莲,与沈府书房博古架上某件玉器的纹样一模一样。他心头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跟上。
西帐设在营区西侧,紧挨着兵器库,四周有士兵巡逻,倒也算安全。亲兵引他们到帐前,放下手里的食盒便匆匆离开,转身时,苏珩清楚地看见他袖口沾着一点墨渍,像是刚写过字。
柳月娘:“师兄,怎么了?”
柳月娘察觉到他的异样。
苏珩:“那亲兵有问题。”
苏珩压低声音,指了指亲兵离去的方向,
苏珩:“他腰间的玉佩,纹样和沈府的玉器一样。而且你看,”
他捡起亲兵刚才不小心掉落的一片碎纸,上面有个模糊的“卯”字,
苏珩:“像是刚从密信上撕下来的。”
柳月娘接过碎纸,指尖微微发凉,
柳月娘:“你的意思是,他是沈砚山的人?”
苏珩:“十有八九。”
苏珩推开帐门,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案几,墙角堆着些干草。他走到案几前,发现上面的墨迹还没干透,像是刚有人写过字,
苏珩:“林参将虽信得过我们,但营中恐怕早已被渗透。”
柳月娘:“那我们要不要告诉林参将?”
苏珩:“先别急。”
苏珩走到窗边,撩开帐帘一角,看见远处的瞭望塔上,一个黑影正对着外面比划手势,
苏珩:“他们若想动手,定会趁夜。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夜幕很快降临,水师营燃起篝火,巡逻的士兵脚步声在帐外来来往往。苏珩和柳月娘坐在帐内,借着油灯的光,重新梳理布防图上的细节。忽然,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帐前便没了动静。
苏珩熄灭油灯,示意柳月娘躲到床后,自己则握紧了枕下的短刀——那是林啸刚给的防身兵器。帐帘被人用刀尖轻轻挑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手里提着个灯笼,光线扫过帐内,最终落在案几上。
黑影正是白天那个亲兵,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借着从帐外透进的月光快速看着,嘴里喃喃道,
亲兵:“参将令……今夜三更,取布防图……”
苏珩屏住呼吸,正想动手,却见那亲兵忽然转身,对着帐外低声道,
亲兵:“都安排好了?”
帐外传来另一个声音,粗哑低沉,
独眼汉子:“放心,周管家的人已在营外接应,只要拿到图,放把火制造混乱,咱们就能混出去。”
是独眼汉子的声音!他们果然追来了!
亲兵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粉,
亲兵:“帐里的人喝了掺药的水,此刻定已昏迷。我去拿图,你们在外接应。”
他转身走向床榻,刚要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布防图,苏珩猛地从床后扑出,短刀抵住他的咽喉,
苏珩:“说!沈砚山让你做什么?”
亲兵吓得魂飞魄散,灯笼“哐当”落地,火光瞬间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亲兵:“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周管家逼我的,他抓了我娘……”
帐外的独眼汉子听见动静,怒吼道,
独眼汉子:“老三,怎么回事?!”
苏珩:“动手!”
苏珩低喝一声,柳月娘迅速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点燃了帐角的干草。火苗“腾”地窜起,很快燎到了帐布。
柳月娘:“着火了!着火了!”
柳月娘大喊起来,声音穿透火光,惊动了外面的巡逻士兵。
亲兵趁机挣脱苏珩的钳制,往帐外跑,刚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士兵按住。独眼汉子见势不妙,带着几个黑衣人往营外逃,却被赶来的林啸拦住。
独眼汉子:“林参将!”
独眼汉子抽出刀,
独眼汉子:“这是我们和沈老爷的恩怨,你非要插手?”
林啸横刀立马,身后的士兵已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林啸:“沈砚山勾结外敌,祸国殃民,本将身为水师参将,岂能坐视不理?”
他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亲兵,脸色铁青,
林啸:“把这内奸带下去,严刑拷打,问出沈砚山的全部计划!”
火光中,苏珩走到林啸身边,将布防图递给他,
苏珩:“参将,图暂时由您保管更安全。”
林啸接过图,紧紧攥在手里,看向苏珩的目光里满是愧疚,
林啸:“是我疏忽了,差点让你们陷入险境。”
苏珩:“参将不必自责。”
苏珩望着熊熊燃烧的西帐,
苏珩:“至少我们揪出了内奸,也知道了他们今夜会动手。”
大火很快被扑灭,西帐已烧成一片焦黑。林啸将苏珩和柳月娘请到主帐,重新升起炭火,帐内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林啸:“那亲兵招了。”
林啸脸色凝重,
林啸:“沈砚山确实买通了营中不少人,今夜本想趁乱夺走布防图,再放火烧营,制造混乱,让北狄人的船只能趁机通过运河。”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林啸:“他还说,月圆夜的交易只是幌子,真正的布防图交接,在玲珑塔。”
苏珩:“玲珑塔?”
苏珩和柳月娘同时一惊。
林啸:“没错。”
林啸点头,
林啸:“沈砚山怕码头有埋伏,故意放出假消息,实则想在玲珑塔与北狄使者会面,用布防图换北狄的密信——据说那密信里,藏着朝中同党的名单。”
苏珩恍然大悟,
苏珩:“难怪他非要拿到完整的图,原来是想用它换更大的筹码。”
柳月娘:“明日就是月圆夜。”
柳月娘看向窗外,月亮已渐渐变圆,
柳月娘:“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玲珑塔。”
林啸站起身,将布防图收好,系在腰间,
林啸:“我带一队亲兵随你们去玲珑塔,其余人留在营中,按原计划封锁码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看向苏珩,
林啸:“苏先生,玲珑塔的地形你们熟,明日就劳烦你们带路。”
苏珩:“分内之事。”
苏珩拱手道。
夜色渐深,主帐内的炭火渐渐转弱。苏珩望着帐外的月光,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月圆夜,他和柳月娘在师门的院子里,一起临摹《月下仕女图》,师妹笑着说,
柳月娘:“师兄你看,月亮圆的时候,连画里的仕女都像是在笑呢。”
那时的月光温柔,岁月静好,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的刀光剑影。他转头看向柳月娘,她正借着炭火的光,在一块木片上刻着什么,侧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苏珩:“在刻什么?”
苏珩凑过去看。
柳月娘举起木片,上面刻着两株青竹,竹下还有一行小字,
柳月娘:“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她脸颊微红,
柳月娘:“等这事了结,我们就把它挂在画坊门口。”
苏珩接过木片,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心头一片温热。他用力点头,
苏珩:“好。”
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木片上,青竹的影子仿佛活了过来,在地上轻轻摇曳。明日的玲珑塔,定是一场硬仗,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便无所畏惧。
月圆之夜,迷雾中的古塔将再次敞开怀抱,只是这一次,等待沈砚山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正义的审判。而那幅藏着秘密的《月下仕女图》,也终将在月光下,揭开最后一层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