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尸煞
“不好,快带梦儿回去。”柳景淮半蹲着身子,背着身子僵直的绮梦,一路猛冲。大黄在后面跑地气喘吁吁。
“爷爷,不好了,梦儿出事了。”柳景淮还没到门口,隔着院墙就喊。
二牛跟老头赶紧起身过去,只见绮梦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里映着头顶的老槐树,却没有半分光,像两汪结了冰的小水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此刻僵成了浅浅的印子,却连动都不动,连呼吸都变得极轻,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
“这应该是魂魄散了,快将梦丫头放到床上。”老头看着绮梦,“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样?”
“以前死了儿子的李老爷在给自己儿子配阴婚,我们就在旁边看,结果看完梦姑娘就这样了。”柳景淮羞愧的低下头。
“胡闹,他儿子半年前就没了,放了半年不下葬,现在配阴婚,尸体早就成了尸煞,让刚去世的小姑娘去配阴婚,且不说八字合不合,本就阴气重,尸煞吸了阴气,恐怕更难缠。”
“荒唐。”老头低吼出声,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平日里总是捋着胡须的手,此刻重重拍在案几上。
“叶叔生了病,梦丫头又成现在这样,大黄还小,淮儿是我老柳家唯一的独苗苗了,我不可能在让他涉险,只能请他出山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果然如老头儿所说,棺材送到半路上就出了事……
一阵阴风在李家跨院的青瓦上打旋,卷起的枯叶撞在紧闭的木门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有人在门外踮脚窥探。院角那棵死桃树,枝桠早没了叶片,光秃秃的枝干在月色里映出扭曲的影,斜斜地压在窗棂上,活像只伸来的枯手。
铜锁上的绿锈被风刮得簌簌掉渣,突然 “咔嗒” 一声脆响,锁芯自行弹开。木门缓缓向内推开,门缝里先渗出来的不是夜雾,是股泛着青黑的瘴气 —— 那气裹着腐木与铁锈混合的腥甜,一飘到院中的青砖上,砖缝里残留的草籽瞬间就失了生机,蜷成焦黑的碎末。
那瘴气在宅子里游荡一圈,后便随着送葬的队伍而去。
先是 “嘎 —— 吱” 一声裂响,棺材的盖板被从里往外顶起半寸,棺缝里渗出的黑渍顺着棺身往下淌,在地上汇成蜿蜒的痕,像极了墨汁,却比墨汁更稠,滴在青砖上竟 “滋啦” 一声,蚀出细小的坑洞。
“等…… 等……”可是声音被锣鼓声掩盖了过去。
浑浊的嘶吼从棺中钻出来,不是人声,更像朽木在石板上摩擦,裹着化不开的怨气,顺着棺缝飘出来。抬棺的心脏猛地一缩——借着月光,后面两个抬棺的先是看见地上映出个高高直立的影子。那影子没有脚,悬在棺木上方。
“按理说,停这么久的棺,该轻些才是……” 走在最前头的老王擦了把汗,刚想跟身后的人搭话,突然觉得手心一凉。不是山风的凉,是种浸骨的冷,顺着木杠往胳膊上爬,连汗湿的皮肤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谁、谁碰我?” 左边的矮个子突然嘶喊一声,猛地松了手。木杠 “咚” 地砸在地上,棺身晃了晃,棺缝里渗出来一缕青黑的瘴气,裹着腐腥气往几人鼻子里钻。矮个子指着自己的肩膀,脸色惨白:“刚、刚才有只凉手,搭我肩上!”
老王心里一紧,刚想呵斥他胡说,就见棺盖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 ——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顶。他顺着棺缝往里瞅,竟看见一道青灰的影子贴在棺壁上,正隔着木板往外看,眼窝深处泛着幽绿的光。
“是、是尸煞!” 老王的魂瞬间飞了一半,手里的木杠 “当啷” 掉在地上。另外两个抬棺人也慌了,右边的高个子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指着棺木结结巴巴喊:“动、动了!棺盖动了!”
话音刚落,棺盖突然被从里往外顶开一道缝,青黑瘴气汹涌地冒出来,裹着道浑浊的嘶吼:“我还不想死……为什么?为什么?” 一道黑影顺着缝飘了出来,正是李承安的尸煞 —— 月白长衫烂成了絮,青灰的手垂着,指缝里滴着黑血,眼窝的幽绿鬼火直勾勾盯着几人。
“跑啊!” 老王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冲。矮个子和高个子也顾不上害怕,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只剩瘫坐在地的那人,被尸煞的瘴气缠上脚踝,只觉一股寒气钻透骨头,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飘过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棺材孤零零地躺在山路上,棺盖歪歪斜斜地敞着,瘴气从棺里往外冒,缠上路边的野草,草叶瞬间就枯成了灰。山下传来抬棺人的惨叫,混着尸煞不甘的嘶吼,在山谷里绕了几圈,渐渐散在风里 —— 这口停了半年的棺,终究还是没送进土里。
只剩李老爷两口子抱头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