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剿流民
联防队的脚步踏碎了雪后的寂静,三十名队员身着厚实冬衣,腰间别着磨得锃亮的砍刀,手中紧握长矛——木柄被常年摩挲得温润发亮,铁矛头在雪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石岩走在最前面,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踩得坚实有力,积雪没到小腿,被踩出深深的坑洼,发出“咯吱”的脆响,在空旷的山坳里回荡。周郎中背着沉甸甸的药箱紧随其后,药箱上的铜扣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他花白的胡须上凝结着白霜,额头上却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雪地里瞬间化开一小片水渍。
两个时辰的急行军,石洼村的轮廓终于刺破雪雾。远远望去,村口那间被烧毁的柴房还冒着袅袅黑烟,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搭在地上,被熏黑的积雪与灰烬混杂在一起,像一块丑陋的疤痕。村落里一片死寂,只有几声微弱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窑洞里传来,揪得人心头发紧。
“加快速度!”石岩低吼一声,率先拨开挡路的枯枝,脚下的步伐更快了。队员们也咬紧牙关,任凭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了。靠近村落时,眼前的惨状让所有人都攥紧了拳头:不少窑洞的木门被砸得粉碎,散落在雪地里,木屑与积雪纠缠;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撕扯的衣物,还有暗红的血迹,与白雪形成刺眼的对比,有的血迹已经冻结成冰,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几名村民蜷缩在窑洞口,衣衫单薄,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看到联防队赶来,眼中才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救命稻草。
“石队长,你们可来了!”王大山快步迎上来,声音哽咽,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愧疚和焦急,“伤员还在窑洞里,流了好多血,再晚一步就怕……”
石岩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地点头,立刻高声部署:“一组跟着王村长去救治伤员,全力配合周郎中!二组、三组跟我沿着流民逃窜的方向追击,能追回物资就追回,务必把这伙人赶远,绝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云崖坳!”
“是!”队员们齐声应答,声音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周郎中早已提着药箱冲进最近的窑洞。窑洞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陈刚躺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胳膊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干草,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旁边的土炕上还躺着另外四名伤员,其中两名壮丁伤势最重,一人腿骨被斧头砸伤,肿胀得像馒头,另一人胸口被木棍击中,呼吸急促;王大爷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快,烧一壶热水,拿干净的布条来!”周郎中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急促地吩咐围在旁边的村民。药箱里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放着,止血的三七、消炎的蒲公英、镇痛的曼陀罗,还有煮沸消毒过的针线和干净的纱布。他先拿起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陈刚的衣袖,露出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翻卷,还嵌着些许木屑。
“忍着点!”周郎中对陈刚说了一声,随即用煮沸的热水清洗伤口,陈刚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哼一声。周郎中快速用干净的布条擦干伤口,撒上研磨好的三七粉末,白色的粉末落在鲜红的伤口上,瞬间被血浸透。他又拿起针线,穿好消毒过的麻线,熟练地缝合伤口,针脚细密而整齐,每缝一针,陈刚的身体就抽搐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村民们在一旁忙前忙后,有的烧热水,有的递布条,有的按住伤员的身体,眼眶都红红的。王大山看着这一幕,心里越发愧疚,转身对身边的村民说:“咱们也别闲着,给联防队的兄弟们准备点热姜茶,再找些干粮,他们追击流民,路上肯定又冷又饿。”
与此同时,石岩正带着二组、三组队员追踪流民的踪迹。雪地里的脚印杂乱而清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林深处延伸,偶尔还能看到丢弃的破布、空粮袋,还有几个被踩碎的野果。“这伙人流窜惯了,跑得倒快,但痕迹太明显,肯定跑不远!”石岩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脚印,“脚印很深,说明他们扛着抢来的物资,速度快不了,咱们加快速度,一定能追上!”
队员们顺着脚印一路追击,积雪越来越深,山林里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树枝上的冰棱时不时掉落,砸在雪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刮得人耳朵生疼。队员们的脸上、眉毛上都结了厚厚的白霜,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想到石洼村村民的惨状,想到被抢走的救命粮,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追出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山谷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石岩立刻抬手示意队员们停下,压低声音:“都小声点,前面就是他们的落脚点!”队员们立刻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山谷靠近。
山谷里,五十多名流民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燃得正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还穿着抢来的厚实冬衣,正大口大口地啃着干粮,喝着从石洼村抢来的米酒,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抢来的物资。黑虎坐在篝火旁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这云崖坳的村民还挺富裕,下次咱们再找个机会,去偷袭那个聚居中心,肯定能抢更多粮食!”
“头领说得对!”一名瘦高个流民附和道,“这次抢的粮食够咱们吃几天了,等雪化了,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流民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传入联防队员耳中,每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石岩眼神一沉,低声部署:“二组从左侧包抄,三组从右侧绕过去,我带几个人正面进攻,听我号令,一起动手,别让他们跑了!”
队员们立刻分头行动,脚步轻得像猫,踩着积雪悄悄靠近。石岩握紧手中的长矛,盯着篝火旁毫无防备的流民,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喊一声:“动手!”
话音刚落,他率先冲了出去,长矛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向黑虎。黑虎反应极快,连忙举起斧头格挡,“铛”的一声脆响,长矛被斧头磕开,火星四溅。流民们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抓起身边的武器反抗,有的吓得四处逃窜,篝火被撞得火星四溅,落在雪地上瞬间熄灭。
“不许跑!把粮食留下!”队员们高声呼喊,与流民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石洼村的陈刚之前伤势稍轻,放心不下村民,也悄悄跟了上来,此刻他忍着胳膊的剧痛,挥舞着砍刀,朝着一名流民砍去。那名流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却被陈刚一刀砍中后背,踉跄着摔倒在地。
石岩与黑虎打得难解难分,黑虎的斧头又重又狠,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风声,石岩则凭借灵活的身法躲闪,长矛时不时刺向黑虎的要害。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石岩的胳膊被斧头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黑虎的大腿也被长矛刺中,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们这些强盗,抢我们的粮食,伤我们的乡亲,今天饶不了你们!”石岩怒吼一声,再次挺矛刺向黑虎。黑虎大腿受伤,行动不便,躲闪不及,被长矛刺穿了肩膀,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失去头领的流民们更加慌乱,有的放下武器投降,有的则趁乱往山林深处逃窜。“别追了!先清点物资!”石岩高声喊道。队员们立刻停下追击,开始清点现场的物资——被抢走的三十多斤粮食大部分还在,还有十几件衣物、几个陶罐,都被流民堆放在一旁。
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寒风越来越烈。石岩让队员们把投降的流民绑起来,带上追回的物资,搀扶着受伤的队员,朝着石洼村的方向返回。雪地里,队员们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虽然疲惫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的笑容。
回到石洼村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山坳。周郎中早已处理完伤员的伤口,看到队员们带着物资回来,村民们纷纷涌了出来,脸上满是感激和喜悦。王大山握着石岩的手,眼眶湿润:“石队长,谢谢你们!不仅救了我们,还追回了粮食,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石岩摆了摆手,看着村民们欣慰的笑容,心里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不用谢,我们是联盟的一份子,守护大家是应该的。以后咱们加强防卫,再也不会让流民有机可乘了。”
篝火在石洼村的空地上燃起,温暖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村民们端来热姜茶和干粮,递给疲惫的联防队员,窑洞里传来伤员们安稳的呼吸声。这场追剿,不仅追回了被抢的物资,更让云崖坳的乡亲们明白了团结的力量,也让联盟的凝聚力变得更加牢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