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分正风
大雪封山的第七天，云崖坳的积雪又厚了几分，踩上去能陷到大腿根，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在村落间呼啸穿梭。但这刺骨的严寒，却挡不住四村乡亲互助的热情——溪南村的妇女们在修补被积雪压塌的柴房，男人们帮着石洼村加固窑洞；坡底村的壮丁们分成两队，一队清理通往聚居中心的道路，一队帮着独居老人搬运过冬物资；石洼村的猎手们则带着雪橇，在山林边缘巡查，防止野兽趁雪天偷袭。整个山坳里，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蒸腾的暖意。
可就在这人人出力、互帮互助的氛围里，坡底村的一处窑洞里，却透着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慵懒。这户人家姓赵，户主赵老栓是个四十出头的壮丁，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半大的孩子。此时，窑洞里生着一盆旺盛的炭火，赵老栓正靠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跷着二郎腿，手里搓着草绳，时不时往火里添一根干柴，脸上满是惬意。窑洞外，其他村民都在雪地里挥汗如雨，他却连门都不愿出。
“当家的，你去帮帮大伙儿清理积雪呗，不然被村长看见了，又该说闲话了。”赵妻一边缝补衣物，一边小声劝说。
赵老栓眼皮都没抬：“帮啥帮？那么多人呢，少我一个不少。再说，联盟不是有共享物资吗？咱们按时去领就行，犯不着冻着自己。”他顿了顿，又道，“你去趟聚居中心的兑换点，把这个月的共享粮食和柴火领回来，顺便问问，能不能让他们派两个人来，咱们家窑洞后墙有点裂了，雪化了怕漏水。”
赵妻有些犹豫：“这不好吧？人家都在忙，咱们不干活还让人家来帮忙……”
“有啥不好的？”赵老栓瞪了她一眼，“联盟成立不就是为了互帮互助吗？咱们是联盟的一份子，凭啥不能享受好处？快去，晚了粮食都被别人领完了。”
赵妻拗不过他，只好裹紧冬衣，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聚居中心走去。一路上，她看到不少乡亲扛着木铲、推着雪橇，个个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没有怨言。路过坡底村的积雪清理现场时，村长李老汉正带头铲雪，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上结成了小冰珠。赵妻羞愧地低下了头，快步走过。
到了兑换点，小梅正在给村民登记发放物资，看到赵妻过来，笑着问道：“赵婶，今天怎么是你过来领？赵叔呢？”
赵婶支支吾吾：“他……他在家看着孩子，我来领点粮食和柴火。对了，小梅姑娘，我们家窑洞后墙裂了，能不能……能不能派两个人帮忙修修？”
这话一出，周围正在领物资的村民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溪南村的张婶忍不住说道：“老赵媳妇，你家老赵可是壮丁，现在大伙儿都在忙着清理积雪、修补房屋，他怎么在家待着？还要让人去帮你们修窑洞？”
“就是啊，”石洼村的一位壮丁附和道，“我们村的壮丁都出去巡逻、运物资了，自己家的窑洞都是抽空修的，哪有功夫去帮不干活的人？”
赵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小梅脸色也沉了下来，说道：“赵婶，联盟的互助是相互的，大家都是靠劳动换取积分和共享物资。赵叔是壮丁，有劳动能力，却不参与集体劳动，还要求别人帮忙，这不符合联盟的规矩。物资我可以给你领，但修窑洞的事，得让赵叔自己动手，或者和其他村民换工。”
赵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领了物资，匆匆往回走。这件事很快在联盟里传开了，不少村民都颇有怨言。坡底村的李老汉找到了沈月明，语气气愤：“沈姑娘，这赵老栓太不像话了！大家都在为联盟出力，他倒好，躲在屋里烤火，还想着占便宜，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干活？”
溪南村的张老实也说道：“是啊，沈姑娘，得管管这种风气。不然大家都学他，只索取不付出，联盟的互助体系就垮了。”
沈月明听着大家的抱怨，心里也清楚，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如果不及时纠正，会严重影响联盟的互助氛围。但她没有立刻上门批评赵老栓，而是决定在联盟议事会上，通过调整规则来引导大家。
第二天，四村村长和村民代表齐聚聚居中心的议事棚。棚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气氛却有些凝重。沈月明站在众人面前，语气平和却坚定：“各位乡亲，大雪封山以来，大家都在互帮互助，为联盟的安稳付出了很多，我很感谢大家。但这段时间，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现象——有人只想着接受别人的帮助，却不愿为联盟出力，觉得享受共享物资是理所当然。”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联盟的互助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而是双向的扶持。你为联盟、为其他村民付出了多少，才能相应地获得多少帮助。为了让互助更公平、更纯粹，我提议调整积分规则：第一，设立‘互助积分’，村民之间互相帮忙，比如修房屋、运物资、照顾老人，都可以记录在案，换算成积分；第二，接受联盟或村民帮助的，必须在一个月内提供同等价值的劳动回报，否则扣除相应的普通积分；第三，下次分配共享物资时，‘不互助者’的补给份额减少三成，连续两次不参与集体劳动、只索取帮助的，取消当月共享物资领取资格。”
这番话一出，议事棚里立刻响起了议论声，大多数村民都表示赞同。李老汉点头道：“沈姑娘说得对，就该这样！多劳多得，不劳不得，这样才公平。”张老实也说道：“有了这个规则，大家就不会再想着占便宜了，互助氛围才能更纯粹。”
沈月明让小梅把新规则写在麻纸上，张贴在四个聚居点的议事点，让所有村民都能看到。赵老栓得知新规则后，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领不到足额的共享物资，还会被村民们排挤。当天下午，他就主动找到了李老汉，红着脸承认错误：“李村长，之前是我糊涂，想着占便宜，以后我一定跟着大家一起干活，把之前落下的都补上。”
李老汉见他态度诚恳，也就没再多说：“知道错就好，现在大家都在清理通往石洼村的道路，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赵老栓立刻答应，回家扛上木铲，加入了积雪清理队伍。他身材壮实，力气大，干活很卖力，虽然手上磨起了水泡，却丝毫没有怨言。休息时，他主动帮大家递水、递干粮，还跟村民们道歉：“之前是我不对，以后大家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帮忙。”
村民们见他真的转变了态度，也渐渐消了气。张婶笑着说：“老赵，只要你肯出力，大家还是一家人。”
在赵老栓的带动下，联盟里原本有些消极怠工的村民也变得积极起来。有的主动加入集体劳动，有的上门给之前帮助过自己的村民道谢、帮忙，整个联盟的互助氛围变得更加纯粹。沈月明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欣慰——她知道，规则的作用不仅是约束，更是引导，让大家明白“互助是相互的，没有理所当然的索取”，这样联盟才能长久发展。
几天后，赵老栓不仅完成了自己的劳动任务，还主动帮着石洼村的独居老人修补了窑洞。他拿着新获得的“互助积分”，笑着对小梅说：“小梅姑娘，这积分挣得踏实，以后我一定好好干活，不拖联盟后腿。”
小梅笑着登记：“赵叔，只要你坚持劳动，积分会越来越多，能兑换的物资也会越来越多。”
雪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云崖坳的大地上，积雪开始慢慢融化，露出了黝黑的土地。四村的乡亲们依旧在忙碌着，清理道路、修补房屋、运送物资，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互助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付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联盟的根基，在这一次次的互助与坚守中，变得愈发牢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