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频率

从图书馆出来，天已经擦黑了。路灯还没完全亮起，只在远处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夏末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凉意，挺舒服。

苏念暖跟在林星辰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他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衬衫下摆，心里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刚才在图书馆，他帮她搞定论文时那专注又游刃有余的侧脸，老在她脑子里打转。

“啧，苏念暖，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人家就是顺手帮个忙，跟修个电脑程序没啥区别，你别自个儿加戏了。”

可心跳就是不听使唤，扑通扑通的，比平时响。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谁也没先开口。这条路不是回宿舍的主干道，挺安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他们俩不算太同步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前面有一段路路灯坏了，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苏念暖有点夜盲，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脚步也放慢了些。

就在她低头小心看着脚下不太平整的石板路时，没留意到旁边斜伸出来一截老树的粗壮根茎。

脚尖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下，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低低惊呼了一声，猛地朝前栽去！

完蛋！要在他面前摔个狗吃屎了！这脸丢大了！苏念暖绝望地闭上眼睛，手臂胡乱地在空中抓了一下，预想中膝盖磕在石板上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上臂，那股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下子就把她前倾的身体给拽了回来。

由于惯性，她几乎是踉跄着撞进了他怀里。

鼻尖瞬间充斥了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雪松和薄荷味的清冽气息，和她之前偷偷闻到过的一样，只是这一次，无比清晰，无比靠近。她的额头甚至轻轻擦过了他衬衫的领口，布料微凉的触感一闪而过。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卡顿了。

苏念暖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递过来，有点烫。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掌心并不那么光滑，似乎带着一点常年敲代码形成的薄茧。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手臂上传来的触感和鼻腔里萦绕的气息。

林星辰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几乎靠在自己胸前、耳根通红、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女孩。他抓着她手臂的手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那纤细的臂膀在他掌心里，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他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波的味道，和他身上冷调的气息突兀地交织在一起。

几秒钟后，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林星辰猛地松开了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他同时向后撤了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那道“安全”的距离。

“看路。”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更沙哑了一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对、对不起！谢谢学长！”苏念暖也慌忙站直身体，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手臂上被他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清晰的、灼热的触感，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路，两人之间的沉默变得愈发黏稠和尴尬。

苏念暖全程低着头，死死盯着脚下的路，再不敢分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还在持续发烫，心里乱糟糟的。刚才那个短暂的接触，像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林星辰走在她旁边，目视前方，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那瞬间收紧的力道，那片刻的停顿，还有他那比往常低沉的声音……是不是，也不全是她的错觉？

路灯渐次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偶尔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看似保持着距离，却又因为那个意外的触碰，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夜色一样，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笼罩。

直到宿舍楼出现在视野里，苏念暖才暗暗松了口气，这煎熬又让人心慌意乱的路程总算要结束了。

而林星辰插在裤袋里的手，无人看见的地方，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回忆起刚才抓住她时，那纤细手臂的触感和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