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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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听话了?

我抽抽搭搭地停下哭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瞬间变得“乖巧懂事”的臣子们。刚才还为了“教育”资格争得面红耳赤,仿佛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打起来,现在却因为我的哭闹和一句“不要”,就轻易地放弃了?连老宰相莫里斯都没有再坚持他那套“传统”和“职责”的大道理。

这种说一不二的纵容,让我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我这个魔王,并不是完全被架空的傀儡?他们是真的,非常非常在意我的感受。

这个认知像一小块甜甜的糖果,悄悄融化在心底,暂时冲淡了之前的羞愤和委屈。我甚至有点小小的心虚,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潘多拉敏锐地捕捉到我情绪的变化,她轻轻将我重新抱回王座上(我的小短腿依旧够不到地),然后转向下方,语气恢复了日常的沉稳:“既然陛下已示下,此事容后再议。若无其他要事,今日例会就此……”

“等等!”

一个慵懒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议事厅大门处传来,打断了潘多拉的话。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德古拉女伯爵正斜倚在门框上,一身猩红的长裙如同盛放的曼珠沙华,与她火焰般的红发相得益彰。她似乎刚到哪里闲逛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海月公主静静漂浮在她身侧,蓝色的鱼尾在空中轻轻摆动,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她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温柔,却似乎多了一丝了然的深意。

“看来我们错过了一场好戏?”德古拉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入议事厅,目光扫过一众表情各异的臣子,最后落在我还带着泪痕、显得有些懵懂的小脸上,“我们的小奥利弗,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不想再提那件羞人的事。

潘多拉言简意赅地代为回答:“陛下对成年礼的相关事宜有所抵触,已决定暂缓。”

“哦?”德古拉挑了挑眉,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她走到王座前,微微俯身,几乎与我平视,那股冷冽的香气再次将我笼罩,“就因为那个?吓哭了?”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让我刚刚平复一点的羞恼又有点冒头。“才…才不是吓哭!”我小声反驳,底气却不太足。

德古拉低低地笑了起来,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傻孩子,那是每个魔族,尤其是身为魔王的你,必经的过程。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羞的。”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反而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海月空灵的声音响起,如同深海涌动的暖流:“陛下,生命的传承是世间最美好的奇迹之一。它并非您想象中的那般……直白与窘迫。它关乎魔力、灵魂的共鸣,是爱与承诺的结晶。当您真正理解它时,只会感受到喜悦与圆满。”

她们的话语,像是一阵温柔的风,试图吹散我心中的迷雾和抗拒。连下方那些恶魔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看着德古拉妩媚而坦荡的眼睛,又看看海月宁静而包容的目光,再想到潘多拉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想到了美杜莎那双阴郁却似乎藏着关切的碧眸……她们,好像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魔族的文化和人类完全不同?在我认知里羞于启齿的“性”,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是生命自然的一部分,甚至是可以公开讨论、郑重准备的神圣仪式?

这个认知让我有些混乱,心里的抗拒似乎松动了一点点,但长久以来的人类观念根深蒂固,那强烈的羞耻感依旧盘踞不去。

“可是……可是我……”我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蚋,“我还是……不想……”

德古拉直起身,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想?没关系。”她的话让我心头一松,但她的下一句,却让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有些知识,你可以暂时不想学,但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头顶。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粉嫩的小角。

“……就像你的魔角会生长,你的翅膀会变得更有力一样。”潘多拉接过话,语气平静却带着命运的笃定,“这是你身为魔王血脉的一部分,无法逃避。我们尊重你的意愿,可以等待,但并非取消。”

海月轻轻哼唱出一个空灵的音符,那音符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却又像是在为某种必然到来的未来做着预告。

我看着她们,看着下方那些虽然不再逼迫,但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期待和笃定的臣子们,突然明白了。

暂时的妥协,并非放弃。他们的纵容是真实的,但他们对“传统”和“职责”的坚持同样根深蒂固。我可以撒娇,可以哭闹,可以推迟,但该我承担的责任,该我经历的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我头上。

所谓的“容后再议”,不过是给我的缓冲期罢了。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无奈和认命的情绪涌上心头。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吗?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小巧、与这宏大王座格格不入的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成为奥利弗魔王,不仅仅意味着拥有权力和被人宠爱,也意味着要接纳一整套完全陌生的、属于魔族的世界观和行为模式。

包括那个……让我光是想想就脸红心跳的“成年礼”。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只是时间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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