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灵遇定尘缘
黑羽恐惧又绝望 “不！别过来！” 一声低沉的嘶吼炸开，震动了雾隐林深处的空气，惊飞了近处的鸟群。声音在古老的树木间回荡，每一片树叶都似乎为之颤抖。
白灵的手停在翠绿的草药上方，她的藤编药篮放在脚边。她转过身，目光穿透树叶间透下的斑驳阳光，锁定了一棵高大松树根部的纠结处。
“我没有恶意。” 她的声音轻柔，几乎不惊动嗡鸣的昆虫。她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枯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松树根部的阴影里，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明亮得惊人。一道漆黑的身影，比寻常猫类大出许多，更深地压向地面。低沉的、持续的嘶嘶声从喉咙发出，警告的意味明显，声音在潮湿的泥土上传播。
“你受伤了？” 白灵问道，语气平稳，没有一丝恐惧。她看到那黑色身影的侧腹处，暗红的血迹在黑色的皮毛上显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黑羽，那只黑猫，身体向后缩，眼中闪过惊恐。他绷紧肌肉，皮毛下的身体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逃离或攻击。他的尾巴，比普通猫的更长更粗，轻轻抽动。他没有发出语言，只是警惕地观察，本能的不信任写在他的面部。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 白灵将药篮轻轻放下，陶罐的轻微碰撞声是唯一的尖锐响动。她缓缓跪下，动作刻意放慢，避免任何突然。地面接触她的膝盖，带来一阵凉意。
黑羽的喉咙里发出更低的咆哮，警告的意味加重。他试图将身体埋进更深的阴影里，但伤口传来的剧痛使他动作迟滞。他知道，人类的靠近代表危险，代表暴露，代表被驱逐。他的血脉深处，是远离和躲藏的本能。
“我不是来抓你的。” 白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从腰间解下布包，里面是她采摘的草药。她打开布包，露出几片新鲜的止血草和一块干净的布。
黑羽的眼睛紧盯她的动作，警惕地观察。他闻到草药散发的淡淡清香，与林间的湿润气息混合。他看到她的手，纤细而稳定。
“你可以不相信我。” 白灵继续说，目光没有躲闪，直视着黑羽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但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感染会让你非常难受。”
黑羽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能感受到伤口传来的灼痛，身体也越来越沉重。但他不能放松，人类的言语常是陷阱。他弓起背，露出尖利的牙齿，无声地发出威胁。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类。” 白灵轻声说，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止血草的叶片。“你躲在这里很久了，我偶尔会听到一些动静。但你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黑羽的身体僵硬。她知道？她知道他一直在这里？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他感到无形的压力，仿佛藏身之处彻底暴露。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剧烈跳动。
“我只是采药的。” 白灵伸出手，指向身旁的草药篮。“我需要这些来治病救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黑羽的目光从她的脸转向她的手，再到她的药材。他看到她手腕上几道旧的划痕，那是采药时被荆棘刮伤的。他看到她指甲里残留的泥土，那是常年劳作的印记。他看到了一个与他印象中贪婪、残忍的人类不同的人。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那是疼痛与挣扎的混杂。他的身体因失血而虚弱，但内心的恐惧依然强烈。
“只是敷一下药，很快就不那么痛了。” 白灵慢慢地将止血草放在地上，一点点推向黑羽。她的动作非常缓慢，每一下都像在征求他的同意。
黑羽的鼻子抽动，嗅闻着草药的气味。他犹豫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人类，没有立刻逃跑。他的眼睛里，除了警惕，多了一丝探究。
“你很漂亮。” 白灵轻声说，她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眼睛很亮。”
这句话让黑羽猛地一震。他从未听过人类对他有这样的评价。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丑陋的，是怪物。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头涌动，那是羞涩，或是一丝被认可的暖意。
他没有动。
白灵将这视作默许。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直到能触及到他。她的手，带着草药的清香，慢慢伸向他受伤的后腿。黑羽的身体猛地一颤，肌肉紧绷。他发出了一声警告的低吼，但这一次，他没有咬。
“会有点凉，但很快就不痛了。” 白灵的声音充满了安抚。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毛，柔软而细腻。她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那是恐惧，但也是一种允许。
她用干净的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将嚼碎的止血草敷了上去。草药的汁液渗入伤口，带来一阵清凉，随后疼痛果然减轻了许多。黑羽的身体慢慢放松，但他仍然紧盯着白灵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任何恶意。
白灵专注地处理伤口，她的呼吸平稳。她能感觉到黑羽的目光，炽热地落在她的脸上。她不回避，只是偶尔抬头，给他一个温和的眼神。
处理完伤口，白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野果，上面还带着露水。她把它放在黑羽面前潮湿的地上。
“这个，给你。” 她说。“甜的。”
黑羽的目光从野果移开，重新落在白灵的脸上。他看到她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的弧度。
他犹豫了。野果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他的胃发出轻微的叫声。但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人。她没有伤害他，反而治愈了他。她没有恐惧他，反而赞美了他。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夹杂警告的意味。他用鼻子轻轻拱了拱野果，然后抬头，看向白灵。他的眼神中，恐惧依然存在，但多了一丝好奇，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
白灵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她看到了希望。她知道，这只黑猫，明天还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