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姻缘牵
许燕如跟着小少年回到家里,一户简单的小院里,有一个妇人坐在院中发呆。
曜君走到妇人面前,唤一声“阿娘,不用愁啦!这位大姐姐可以帮我们忙。”
妇人听到小少年的声音,赶忙转向我,她的面色激动,她的眼睛里有一团火苗隐隐约约,她看了我几眼,温温开口“姑娘是如何来到因河城的?”
没有想到,妇人会打听起她的事来。许燕如只好半真半假得讲了经过。
妇人听后,表情悲伤起来,她又讲起心中的伤心事。
她诉说自进城后,她走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竟没有寻到出城的路。她的情绪很容易被调动,说着说着流起眼泪来。
提起伤心事,话到今魂桥,许燕如问“你们知道桥仙吗?”
小少年曜君摇摇头,道“不过我听过一个传说,迦兰公主与慧因寺和尚的故事。”
迦兰。她记起,在今魂桥下,桥仙去洞外见客,那人曾唤她迦兰。
她是个有故事的桥仙。
圆月当空,夜色如水。因河城又迎来欢声喧语,如每一座平常的城,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小少年,一个蓝衫女子,还有一位心事重重的妇人。
小少年拉着蓝衫女子来到一条河岸边,岸边有棵粗壮的老树,枝叶繁茂,叶子间挤满细碎的小彩花,灯影间,犹似宝珠闪光。还真是稀奇,比梦境还幻彩。
曜君拽拽女子的衣袖,她疑惑得转脸看着他,小少年示意她低头看河水。
他们眼前的河水清澈如镜,粼粼水波晕开一个容颜,锦红绣裙,乌发姝丽,女子额间盛开一朵妖冶小花。
许燕如一时呆住,这河中影容可不就是她的脸,可她明明不是这种妆容!
她摇摇头,再定睛去看,河中依旧是她最平常的面容。
她拉过身旁的曜君,问“这河有怪,怎的刚刚我在河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这条河叫因河。它可以照见人的前世际因。河中显影,就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自己,真是费解,也让她好奇。
沿河走来一个人,一角青袍飘过。
那人依旧是乌澄的眼睛,目光越过因河,不知在看什么。从初见开始,他始终淡然中带着忧伤。她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她有种错觉,她一眨眼,他就会消失掉。
还是她忍不住先开口“这条河真是奇异,可以照见人的前世因果。”
他眉眼微动,看上去似有笑意,听他说了句话“我总感觉自己活得太久,故而记忆模糊,忘记了不该忘的事,忆不起来的人终究不会彻底忘却。若找回记忆,你在我的记忆中许是个重要的人。”
她低着头,不由瞥到河中,她盯着河中晕开的男子面容,清朗淡雅,青色衣角浮动。因河中照不见他的前缘。
果然迦兰说得没错。
她说,他不是今魂,他的魂魄不全,执念太深。
他的执念又是什么?
她很好奇他,也好奇自己的因河前世。她正是一个这样的人,才破使他们走上这条寻找之路吧!
回到客栈,关上房门,许燕如躺在床上思绪纷纷,睡不着,想起行囊里的「缥缈录」许久未看,索性取出从头翻阅一遍。
她翻到“恍觉堂”,她又细细重温一遍迦兰的故事。她心里已然明朗,出城的路在那里。
一页过一页,她的手指停在一处。
天河鹊桥。这个传说更加邈远,她无端想到少女心事的娇羞。
这个传说发生在沧溟神天之上。
天界分中天紫宫,东方苍天宫,东北变天宫,北方玄天宫,西北幽天宫,西方颢天宫,西南朱天宫,南方炎天宫,东南阳天宫。
居于中天紫宫太微垣的帝君是掌管八方宫帝之长,各宫天帝听命于紫宫帝君。
他们的故事就好比天上的两个星宿相撞,事实上两个星宿毫不相关。
一个是隶属于紫宫门下的天权星君,一个是西北幽天宫的帝姬。
他们的相遇是在天河开始,那一定是很美好的日子。
天河是五星众神出入的门阙。雀桥,让人想起牛郎织女相会的媒介,浪漫而温情。
住在西北幽天宫的天帝之女,帝姬只燕溜出天宫游玩到了天河,她碰到了织女相会情郎。
夜河浓密如水,鹊桥柔情炫目。
那只只喜鹊仙使都是半大的小仙童,他们每每盼望一年一度的鹊桥会,为有情眷侣搭桥牵线乐此不疲,也甚觉光荣。
帝姬只燕很是新奇,也痴羡不已。
月宫红线星君硬是拽着拖来一个清淡儒雅的星君,看那星君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红线星君反倒呲牙咧嘴笑得欢实。
在红线星君的高调风格下,二位星君成功惹眼鹊桥会,一旁的正主仙侣也瞧上一眼,乐得脱身退去说悄悄话。
自然,帝姬只燕也将目光投向二位星君。她自然忽视了红线星君,盯着另一位星君一眼不眨得看。
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面前。
红线星君识相得退在一旁,捂嘴偷笑,他戏谑般捣了捣身旁一袭青衣的胳膊,道“我们的文曲星君姻缘到了,不需要本君的红线牵,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文曲星君瞧都没瞧眼前的女子,无奈瞪着不正经的红线星君,道“红线星君,你作为姻缘使,怎可不负责任的乱说姻缘?”
红线星君不满道“你既然都说了,我是姻缘仙使,怎又能说我乱说姻缘?”
说着话,红线星君转向只燕,语气庄重,“仙子莫怪,吾乃月老殿红线使,他是天权文曲星君。敢问仙子出处?”
“幸会二位星君,吾来自西北幽天宫,星君只管唤我只燕。”她本兀自过来有点尬然,但瞧见二位的言语随性,一心想认识二人,方也大胆自然得应答。只隐瞒她是帝姬的身份。
正当时,文曲星君抬眼看了一眼只燕,他的眸子清爽澄澈。
他不咸不淡得说了几句话,正要借口离去,一旁的红线星君愣是拽住他的一角青衣,不让他离开,转头笑呵呵得邀请只燕“仙子莫要走,既然相逢鹊桥便是缘化,不如去我月老殿坐坐喝盏茶,也不枉费我的心意。”
红线星君很是活跃,他一手紧抓着文曲星君,生怕他跑了,隔空与只燕殷勤得说着话。他换个方向,安排姻缘线似的,将一对男女凑在一块。
三人简直是一处奇异的风景,青衣星君面色无奈不愉,可惜被牵拽着衣角,眉飞色舞的红衣星君与藠蓝纱裙仙子侃侃而谈。
三人在月老殿一直待到幽天宫仙婢寻来。
美妙的时光过得太快,有情只嫌春不够。
红线星君跟着只燕与仙婢出了殿门,他悄悄问她“仙子可是钟意文曲星君?本君以姻缘使的眼光看,你二人堪成佳偶。”
只燕觉得心里火烧到脸颊,眼神飘向殿院中的姻缘树,一条条红绳丝丝缕缕纠缠,挂着的红笺叮叮当当碰撞悦耳。
后来,只燕来过很多次月老殿,她把自己的红笺递给红线星君请他帮忙挂在姻缘树上。
他们亲眼看到姻缘树上的红线绳攀上她的手腕隐没,另一条光一般窜出殿门,消失不见。
红线星君一副了然模样,意料之中的喜上眉梢。他道,仙子的姻缘线已生,机缘啊!另一半红线若在他手腕,二人是天生的姻缘。
后来,由红线星君验证,他们二人真是姻缘红线牵。
他们渐渐彼此相生相惜,生出情愫。
可他们并没有喜结良缘。因传出幽天宫天帝自堕魔道,紫宫帝君清理门户,将西北幽天一众贬出天界,帝姬只燕坠入生死轮回。
那位与帝姬只燕相恋且牵了红线的星君也追随她入了轮回,只为成全他们的天生姻缘。
许燕如放下「缥缈录」,吹了灯,打着哈欠,躺在床上,心里还为仙子星君的姻缘即喜即悲。
沉沉梦境,心念心息。
天界缥缈,宫宇若显。紫薇垣里天权殿。
清淡的殿宇,透着书卷文雅香。
一处莲池旁,清绝曼妙的莲花,小风里含着浅且莲香送进四方檐角亭里,一块青石桌前,坐着一男一女,清雅绝伦,两人各端玉盏饮品清茶。
只燕甜甜笑语“我一向最喝不惯这茶饮,可天权殿的茶竟滋味美妙。文一,你煮得茶放了什么佐料,竟让我着迷,一日不喝都不行。”
坐在对面的星君,手指不自觉握紧杯盏,眉毛弯弯,道“红线星君误人仙子,只燕几时同他一般耍嘴皮子。不过,说起茶饮,天权殿的茶味好,也得益于这殿里的水。”
画面一转,偌大的幽天宫,喜庆洋洋,仙仆婢使正挂彩笼,正忙碌得准备一场筵席。
帝姬只燕妆容精致,一身庄丽的礼服,她避开宫使,出了幽天宫。
“帝姬怎的一人在此?”说话的人嗓音清淡,眸光惊艳一瞬又恢复如常。
“我是来找你的。星君,我想邀请你去参加我的生辰宴,可以吗?”
文曲星君藏在袖里的手紧握着,他的手中不断摩挲着,手心里握着的滑润触感,犹如眼前女子这般站在他面前,莞尔说出的话,传输到心头,柔滑一片。
心有情兮独钟,相守相许应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