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化
不出白然所料,那株“噬心蔓”在暗域的魔化进程,比预想中还要迅猛——藤蔓的青纹已浸成墨色,每片叶尖都凝着细碎的黑芒。
不到三个时辰,暗影便派人传来消息:暗域各城都陆续发现了“噬心蔓”的踪迹,且这些植株全是近日才突然出现的。这背后的缘由,着实耐人寻味……
白然指尖捻着一片暗域特有的灰雾草,指腹摩挲着草叶边缘那层细绒般的灰霾,眉峰在烛火里压出一道冷痕:“魔化的扩散速度远不止‘蔓延’——这些新出现的噬心蔓,更像是被刻意‘投放’的。”
话音刚落,窗棂忽然发出“吱呀”一声呻吟,紧接着一股裹着铁锈味的风撞了进来,烛火“噗”地矮下去半截,把影子扯得歪歪扭扭。几片泛着墨色青纹的藤蔓碎叶,“啪”地贴在糊着鲛绡的窗纸上,叶尖那点细碎的黑芒还在微微跳动,像浸了毒的星子,顺着窗纸的纹路一点点渗开暗绿的渍迹——那是噬心蔓的汁液,沾到活物便会缠上血脉,半个时辰就能把筋骨啃成空壳。
白然指尖一弹,灰雾草的草茎“唰”地绷直,精准戳在那片叶尖的黑芒上。只听极轻的“嗤”一声,黑芒像被扎破的毒囊,瞬间缩成一缕青烟,窗纸上的暗绿渍迹却没消,反而像活物般,顺着木纹往屋里爬了半寸。
他眸色一沉,手腕翻出个极快的弧度,指间不知何时捏了枚泛着银白冷光的骨针——那是用暗域深渊骨磨成的,专克魔化植株。骨针“叮”地钉在渍迹蔓延的木纹上,银白光芒顺着针尖漫开,像一层细密的网,把暗绿渍迹牢牢锁在原地,渍迹扭动了几下,最终“嘶”地化作几星细碎的黑灰,散在空气里。
白然屈指敲了敲窗棂,骨针震出轻响:“既然送上门了,那就顺着这‘引子’,去会会背后放‘饵’的人。”他指尖一勾,骨针便旋回掌心,随手拢进袖中时,指节还蹭过袖袋里一枚冰凉的玉牌——那是暗影按照他的要求制成的暗域通行令,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撞出细碎的响。
“又是一场恶战……”
“而此战……必须要赢……”
“这是必然!”
“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哪怕是要我的命,也未尝不可。”
屋外的风忽然紧了,卷着暗域特有的、混着腐土与魔息的气味往屋里灌,檐角挂着的铜铃被吹得“哐哐”乱晃,铃声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尾音,闷得发沉。远处暗域的天幕本就压得低,此刻竟翻起了墨色的云,云缝里漏下几缕泛着绿光的雾,慢悠悠地裹住了街对面那棵枯树的枝桠——不过眨眼的工夫,枯树的枝干上便冒出了几点青纹,竟是刚冒头的噬心蔓嫩芽。
白然拎起案边的玄色披风,指尖擦过披风领口绣着的银纹法阵,那法阵便亮起极淡的光,将周遭的魔息隔在半尺之外。他推开门时,靴底碾过阶前那片刚落的黑灰,风声裹着他的衣摆向后扬起,像一道劈开暗雾的影。
刚拐进暗域最偏的“沉雾巷”,巷口的石墩后忽然窜出一道黑影——是个裹着破布的暗域流民,这可他眼白里爬满了青纹,指尖还缠着半段泛着黑芒的噬心蔓藤。流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朝白然扑来,那截藤蔓像活蛇般缠向他的手腕。
白然脚步没停,只是手腕微翻,袖中骨针“嗖”地钉在藤蔓根部。流民浑身一颤,青纹瞬间褪成死灰,软倒在地时,那截藤蔓“嗤”地化作黑烟散了。白然瞥了眼流民颈间沾着的暗绿汁液,指尖捻起一点凑到鼻下——是“淬魔引”的气味,这是能催逼噬心蔓寄生活物的禁药。
他抬眼看向巷深处,那里的雾更浓,隐约能看见几点跳动的黑芒,像蛰伏的兽眼。
他抬眼看向巷深处,雾霭中跳动的黑芒渐次密集,三两道佝偻身影从断壁后挪出——皆是裹着破烂兽皮的流民,眼白爬满青纹,指尖藤蔓还沾着未干的暗绿汁液。白然俯身翻检最前侧流民的衣襟,一枚锈蚀的青铜令牌掉出,刻着的“边域戍”三字被魔蚀得模糊,正是暗域光暗分割时暗部边境的戍卫标识。
“这些人……”身后忽然传来轻响,暗影提着淬银匕首现身,靴底碾过流民散落的枯草,“颈侧有S3026区特有的刺青余痕,还有人耳后烙着Z609的矿奴印记。”他指尖划过流民腕间陈旧的锁链勒痕,“连流浪区与魔兽区的放逐者都在其中,分明是把暗域最边缘的人全凑齐了当寄体。”
白然捏碎掌心的淬魔引残渣,眸色沉如墨渊:“刻意挑这些无依无靠的边缘人,既能借他们的流民身份掩盖投放痕迹,又能靠魔兽区的魔息滋养噬心蔓——背后之人在算准暗域的软肋。”巷口忽然刮起旋雾,更多青纹身影从雾中涌出,像被线操控的傀儡,朝两人围拢过来。
暗影足尖一点跃至断壁顶端,淬银匕首旋出半弧,银芒劈散迎面扑来的旋雾,同时从袖中抖出数枚玄铁钉,精准钉在流民围拢的必经节点,钉尖迸发的结界光膜瞬间拉起半圈屏障,将前排傀儡拦在三步之外。“控场三息!”他低喝间,匕首已刺穿左侧流民指尖的藤蔓核心,青纹身影应声僵住,化作簌簌黑灰。
白然趁机旋身突进,掌心骨针交织成银网,每道针芒都精准扎向流民颈侧噬心蔓寄生的暗绿节点——那是魔植与人体相连的要害。骨针入体时接连响起“嗤嗤”裂响,被寄生的流民浑身震颤,眼中青纹飞速消退,软倒时皆恢复了些许清明神色。两人一守一攻间,结界光膜渐次收缩,将剩余傀儡逼至巷尾死角,暗影匕首横劈斩断最后一截缠来的藤蔓,白然指尖骨针飞射,彻底瓦解了这场傀儡围堵。
“真是好大的阴谋,竟想把这些流民做成傀儡,来加快‘噬心蔓’的魔化传播速度。”白然蹲下身擦去流民额间的黑灰,指尖还沾着未散的魔息,语气里压着一层冷意。
“哥,还好有你……”他抬眼看向暗影时,眼尾的紧绷才松了些,方才的凌厉褪去,露出点少年人般的依赖。
暗影收了匕首,伸手揉了揉白然的发顶,指腹蹭过他额角沾着的草屑:“无碍,大不了你再多请我喝几坛你酿的桃花酿便是。”他嘴角勾着浅淡的笑,眼底却藏着对后续阴谋的警惕。
白然指尖在流民掌心按了个安神的小法阵,起身时拍了拍衣摆的黑灰,顺手将那枚锈蚀的“边域戍”令牌收进袖袋——这是眼下唯一能追查幕后之人的线索。暗影则弯腰拾起地上的淬银匕首,用流民的破布擦去刃上沾着的黑芒,匕首重新归入鞘中时,发出轻而沉的“咔”声。
“走了,”暗影侧身让白然先出巷口,自己断后时又扫了眼巷尾的雾,“得赶在这些流民彻底清醒前,把他们送去暗域的安置营看管着为好,以防又出现什么事端。”
“这样也好。”自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暗影的意见
白然将袖袋里的令牌捏得更紧些,脚步踩过巷口积着的暗雾,靴底碾出细碎的响:“安置营那边,我之前布的净化阵还能撑些时日,刚好能压下这些流民身上残留的魔息。”
暗影跟在他身后,指尖在袖中扣着一枚传讯符,符纸泛着极淡的蓝光:“我已经传信给营里的老周了,他会带着净化草在营门口等着——这些流民身上的噬心蔓余毒,得用净化草熬的汤才能彻底清干净。”
两人刚拐过街角,就见远处安置营的方向亮起了暖黄的灯,灯影里晃动着几个忙碌的身影。白然抬眼看向那片灯光,嘴角终于松了点:“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回去就给你酿新的桃花酿,这次加些暗域特有的清雾果,能解魔息带来的燥意。”
暗影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可得等着——要是酿得不好喝,我就把你藏的陈年佳酿全搬空。”
两人刚走到安置营的木栅栏外,就见一个裹着灰布袄的中年汉子正蹲在灶边添柴,锅里咕嘟咕嘟煮着泛着浅绿的药汤,正是老周。
而在他们方才走过的拐角阴影里,此刻悄无声息地站了一道人影——那人穿着光域制式的银灰劲装,领口掩着半片净光殿的银叶纹,指尖把玩着一枚泛着冷光的鎏金牌,牌面上“魔植管制司”的字样在暗雾里闪着极淡的光。他看着白然和暗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嗤,袖中滑出一截缠着黑芒的噬心蔓藤,藤尖正对着安置营的方向,轻轻晃了晃,低笑一声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帝君,,暗影大人,”老周听见脚步声便站起身,袖口沾着药草的碎末,“净化草汤已经熬了半个时辰,营里的空铺也都腾出来了。”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草棚,棚里铺着干净的干草,还摆着几坛清水。
白然点头,先扶着一个清醒了些的流民往草棚走:“辛苦你了,老周,这些人身上的魔息还没散干净,汤得让他们每半个时辰喝一碗。”
老周接过暗影扶来的流民,粗糙的手掌在流民后背轻轻拍了拍:“放心,我守着他们——之前光暗分割时,这些边域的兄弟我也照看过,知道怎么伺候。”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磨成粉的安神草,“这是给他们压惊的,混在汤里喝,能睡个安稳觉。”
暗影将腰间的水囊递给老周:“营里的水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暗河那边取些。”
老周摆手:“够了够了,你上次送的净水符还剩好几张呢。”他看向草棚里渐渐安顿下来的流民,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摊上这么档子事……”
老周将安神草粉混进沸腾的药汤里,木勺搅出细碎的涟漪,药香裹着雾气漫出灶膛,笼在草棚上,像给那些昏睡的流民盖了层软暖的纱。
白然蹲在草棚外的石阶上,指尖摩挲着袖袋里那枚“边域戍”令牌,令牌上的锈迹被他擦出一道浅痕,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感到难受,现在出现在暗域的这些流民都曾是暗域分割成光暗两部时处于暗部边境以及流浪区(兼魔兽区)还有S3026和Z609两区的人,而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处于驱魔山以及魔兽区周围,想要这么轻易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捏紧令牌,指节泛出浅白,指尖的骨针在袖中抵出一道细痕。
暗影正靠在木栅栏上,手里转着那枚淬银匕首,听见这话时,匕首“咔”地停在掌心,他眉峰一凛,站直了身:“不对……还有一个区……”他指尖在虚空中划了个“C”的形状,指腹沾着的暗雾凝成细碎的水珠。
白然猛地抬眼,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在石阶上扣出一道浅印:“是C3024区!”
暗影的匕首“唰”地出鞘半寸,银芒映着他沉下来的脸色:“C3024区……”
白然起身时带倒了石阶边的草筐,他顾不上扶,一把抓住暗影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急色:“糟了!C3024区靠近洛尔城附近!那周围正好是暗域的药剂师学校以及创生柱,要是噬心蔓在那里扩散,整个暗域的魔息都会被污染!到那时都糟了!”
白然抓着暗影手腕的指节还在发紧,他深吸了口气压下急色:“先回暗月宫,那里的藏书阁里有C3024区的详细舆图,还有创生柱的防护法阵图谱——得先确认那里的结界有没有被动手脚。”
暗影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匕首“咔”地归鞘,指尖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我去牵‘踏雾’,你去老周那里取净化阵的备用符——暗月宫的方向得绕开魔兽区的巡逻线,我们得快。”
白然点头,转身往灶边跑时,衣摆扫过草筐里散落的安神草,他顺手抓了一把塞进袖袋——创生柱的结界要是被魔息污染,这些安神草应该能暂时稳住附近的学徒。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安置营的木栅栏,暗影吹了声极短的哨音,远处的暗雾里立刻传来马蹄声,一匹泛着银灰光泽的马踏着雾浪奔来,正是能在暗域雾里疾行的踏雾马。
“上来。”暗影翻身上马,朝白然伸出手,掌心还沾着淬银匕首的冷意,“藏书阁的钥匙在我腰侧的囊里,你先翻舆图,我控马。”
白然抓住他的手跃上马背,指尖已经摸到了腰侧囊袋里冰凉的铜钥匙,他贴在暗影身后,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要是藏书阁的防护也被破了……”
“不会的,”暗影勒紧马缰,踏雾马的蹄子在暗雾里溅出细碎的光,“相信我好吗?然儿。”
“好,我相信你,哥。”
踏雾马的蹄音碾过暗雾里的碎石,很快便到了暗月宫的朱红宫门前——宫门两侧的兽首铜灯还亮着,灯焰却比往日矮了半截,泛着发闷的暗黄色。
“……还好……应该还不算太糟。”
暗影翻身下马,指尖抚过宫门兽首铜灯的灯座,指腹蹭到一层极淡的黑灰——那是噬心蔓灼烧后的痕迹,却只沾在灯座边缘,没往宫里再渗半分。
“还好……真是吓坏我了。”自然压惊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阿喜和晨儿应是无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