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尘埃落定后的回声

五年后,初秋

城郊的康复中心有片很大的草坪,草坪尽头种着一排梧桐,叶子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陈默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片梧桐叶,叶脉在阳光下看得很清楚。他身边的石桌上,放着本素描本,上面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风车跑,风车里的颜料还没干,是新涂的

林深:又在画她?

林深走过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在康复中心的花圃工作,负责给月季剪枝。他比五年前胖了点,眼神里的戾气和怯懦都淡了,只剩下一种平静的温和,像被雨水洗过的石头

陈默把素描本推给他看

陈默:医生说,多画点暖色,对记忆好

林深翻开本子,里面除了妹妹,还有陈默父母的素描,有老楼阳台的盆栽,有便利店的荧光灯……最后一页,是两个并肩坐在草坪上的背影,没画脸,只画了落在肩上的梧桐叶

陈默:昨天梦见她了

陈默突然说

陈默:她说,林深哥哥的药不苦了

林深的手指顿了顿,没说话。这五年,他们每周一起接受心理治疗,从互相回避到偶尔交谈,再到现在能平静地坐在一起看落叶。那些血淋淋的记忆没有消失,只是像梧桐叶一样,落到了泥土里,成了长出新叶的养分

康复中心的心理医生说,这叫“创伤共生”——两个被同一场灾难撕裂的人,最终在彼此的伤口里,找到了愈合的可能

陈默:下周我要搬出去了

陈默:社区给我找了份图书馆的工作,整理旧报纸

林深:挺好的

林深笑了笑

林深:我申请了延长康复期,想把花圃的玫瑰养好

他们都没提刑满释放的事。法律给了他们公正的判决,林深因精神障碍减轻刑罚,陈默因被胁迫且有自首情节,刑期也减了大半。但真正的“释放”,从来不在监狱的铁门后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草坪上,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陈默想起第一次在法庭上见到林深的样子,他穿着囚服,眼神空洞;想起心理医生第一次播放精神病院监控时,自己歇斯底里的否认;想起林深第一次坦白“是我杀了她”时,自己心脏骤停般的疼痛

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都在时间里,慢慢磨成了能踩过去的路

陈默:其实我还是分不清

陈默:那天在精神病院,我看到的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的两面

林深弯腰,捡起片落在陈默脚边的梧桐叶,递给了他

林深:重要吗?

林深:就像这片叶子,正面是绿的,背面是黄的,可它从来都是一片叶子,不是吗?

陈默看着手里的梧桐叶,突然笑了

是啊,重要吗?

无论是两个人格的撕扯,还是一个人的疯狂;无论是他分裂出的“恨”与“怜”,还是林深混乱的时间线……到最后,都化作了眼前的阳光,脚下的落叶,和身边这个能平静说句话的人

一周后,陈默搬离康复中心那天,林深去送他

他没带太多东西,只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那本素描本,和妹妹那幅被水晕开的画——画已经被精心装裱过,蓝色的天空补画完整了,四个小人牵着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脸上画了个浅浅的笑

林深:这个给你

林深递给他一个小铁罐,里面装着些晒干的玫瑰花瓣

林深:放在书桌上,能安神

陈默接过铁罐,闻到淡淡的花香,像很多年前,妹妹偷偷往林深口袋里塞的水果糖味

公交车开走时,陈默从车窗里看出去,林深站在路边,穿着花圃的工作服,手里还拿着把修枝剪,对着他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陈默低头,打开那个铁罐,里面除了玫瑰花瓣,还有张纸条,上面是林深的字迹,很工整

林深:那天在衣柜前,我想松手的。对不起

公交车驶过康复中心的大门,驶过种满梧桐的街道,驶向城市深处。陈默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流动的风景,眼眶慢慢热了

或许有些道歉,迟到了太久;或许有些伤口,永远不会完全愈合。但至少,他们终于能把那些沉重的秘密,轻轻放下了

就像落在地上的梧桐叶,不再纠结是正面朝上还是背面朝上,只是安静地等着,被春风吹成新的希望

可是,死的是当时倒地的次人格,还是消失的主人格呢,就连林深也不知道,他是哪个,主人格和次人格的记忆融合了,是全都消失了,还是重获新生了?

(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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