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药瓶与镜中的倒影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时,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更浓了。陈默握着折叠刀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那愤怒像冰一样冻住了血液,又像火一样灼烧着神经
他猛地拉开门
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果然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个白色的药瓶,瓶身标签已经被撕掉了,只剩下半瓶白色的药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听到开门声,男人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林深:你都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惊讶
陈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刀尖微微抬起,对准男人的胸口。走廊里很静,远处护士推车的轱辘声像倒计时的钟摆
林深:林深告诉你的?
男人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悯
林深:他总是这样,喜欢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其实很简单,杀了张志强和李娟,是为了让你习惯血腥味;杀了你,是为了让我彻底摆脱这个窝囊废的身体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林深:毕竟,你见过我的样子,留着始终是个麻烦
陈默:我父母……
陈默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默:就因为想把药交给医生?
男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阴沉
林深:他们太多事了。这些药是我藏起来的,能让我保持清醒的药,林深那个蠢货总想把它们交给医生——他想让我消失,凭什么?
他捏紧了药瓶,指节泛白
林深:你父母就该管好自己的事,偏偏要多嘴,还要报警?他们不死谁死?
陈默:你这个疯子!
陈默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上去,手里的刀带着风声刺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同时抬脚踹向陈默的膝盖。陈默吃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刀差点脱手。男人趁机逼近,手里的药瓶突然砸了过来,砸在陈默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药片撒了一地,白色的,像散落的骨头。陈默的额头瞬间起了个包,疼得他眼冒金星
林深:疯子?
男人一步步逼近,声音里带着疯狂的笑意
林深:我是疯子?那你呢?你杀了张志强,杀了李娟,你手上的血比我还多!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区别?
陈默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重新握紧刀
陈默: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为了报仇!
林深:报仇?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
林深:你报的是哪门子仇?报你父母多管闲事的仇?还是报你自己活下来的仇?
他突然提高声音
林深:你以为林深是什么好东西?他早就知道我存在!他甚至偷偷录下我说话的声音,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可他不敢交出去,他怕别人知道他身体里住着我!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林深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早就知道?
林深:你看!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药片
林深:这些药能压制我,可他总在偷偷减量,他想让我出来,又怕我出来!这种懦弱的废物,早就该消失了!
他突然冲向陈默,速度快得像猎豹。陈默仓促间挥刀格挡,刀刃划过男人的胳膊,带起一道血线。男人闷哼一声,反手一拳打在陈默的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让陈默弯下了腰,男人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刀,扔到走廊尽头。
林深:现在,你没武器了。
男人喘着气,胳膊上的血滴在白大褂上,像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陈默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看着他捡起地上的折叠刀,看着他举起刀,对准自己的胸口。
林深:别怨我
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林深:要怨就怨你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
刀落下的瞬间,陈默突然看到男人身后的病房门开了一条缝,林深正躲在门后,眼睛圆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是个打火机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默:小心!
他下意识地喊道
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的瞬间,林深猛地把一个玻璃瓶扔了过来——是刚才陈默砸碎的玻璃杯碎片,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灌满了消毒水。
消毒水泼了男人一脸,他下意识地闭眼后退。林深趁机冲了出来,手里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着了,火苗窜起一寸高,他把打火机扔向撒满药片的地面。
白色的药片遇到火苗,突然“轰”的一声烧了起来!原来这些药里混着酒精!火焰瞬间窜起半米高,舔舐着男人的裤脚。
林深:你这个蠢货!
男人被火焰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又惊又怒
陈默趁机爬起来,冲向走廊尽头,捡起自己的刀。林深则转身跑回病房,死死关上门
男人在火里挣扎了几下,终于扑灭了身上的火苗,头发被烧焦了几缕,脸上沾着黑灰,看起来格外狰狞。他看向陈默,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林深:我要杀了你们两个!
他再次扑上来,手里的刀胡乱挥舞着。陈默这次有了准备,侧身躲过,同时挥刀砍向他的手腕。男人惨叫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到了走廊的尽头。陈默死死按住男人的胳膊,男人则用膝盖顶他的肚子。就在这时,陈默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面镜子,很大的穿衣镜,是供病人整理衣服用的
镜子里映出两个纠缠的身影。他看到了自己,脸色惨白,眼睛通红,像个恶鬼;他也看到了男人,帽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疯狂
一模一样!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男人的侧脸,说话的语气,甚至握刀的姿势,都和精神病院里那个温和的林深有隐隐的相似!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林深:你看啊!
男人似乎也看到了镜子,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林深: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报仇?你看看你自己!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陈默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镜中那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是谁?
他在做什么?
他杀了人,他成了和凶手一样的怪物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警笛声。是林深报的警!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用力推开陈默,转身想跑,却被陈默死死抱住了腿
陈默:你别想跑!
陈默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绝望
林深:滚开!
男人抬脚踹他的脸,陈默的鼻子立刻流出了血,视线变得模糊
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了过来
警察:不许动!警察!
男人猛地回头,脸上的疯狂还没褪去,眼神凶狠地盯着逼近的警察
砰!
一声枪响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缓缓倒了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死死地盯着陈默。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染红了洁白的地板
警察冲了上来,按住了还在发愣的陈默。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他却没感觉
他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看着那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镜子里那个浑身是血的自己
警笛声,警察的呵斥声,林深在病房里的哭喊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陈默的脑子里只剩下男人最后那句话
林深: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他被警察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镜子。镜子里,他的倒影和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的倒影,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陈默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好像瞥见穿着病服的林深正在缓缓消失,仿佛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就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