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头盔与玫瑰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转着，赵若瑾捏着锅铲的手悬在半空，鼻尖皱成一团。刚从花店回来的围裙上还沾着几片粉玫瑰花瓣，混着锅里飘出的番茄酸味，倒有种奇怪的和谐。

赵若瑾：聂浩然！你买的土豆是不是生芽了？

她回头朝客厅喊，声音裹着点娇嗔的质问。

聂浩然正瘫在沙发上卸外卖头盔，黑色的头盔往茶几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他穿着蓝色外卖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闻言立刻弹起来冲进厨房：

聂浩然：不能啊，我特意挑的没芽的，老板说这是新挖的本地土豆。

他凑到水槽边，赵若瑾正拿着半个削了皮的土豆，指腹按着一处微微凸起的绿点：

赵若瑾：你看这不是芽眼是什么？生芽的土豆有毒，吃了要拉肚子的。

聂浩然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点憨：

聂浩然：嗨，我以为这是土疙瘩没洗干净呢。那咋办？要不我现在再下楼买去？

赵若瑾：都六点了，菜市场早关门了。

赵若瑾把土豆扔进垃圾桶，转身戳了戳他的胳膊，

赵若瑾：让你早上买菜的时候仔细点，你倒好，估计是想着赶紧送完最后几单外卖，随便抓了两把就回来了吧？

聂浩然嘿嘿笑着认怂，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声音放软：

聂浩然：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把每个土豆都翻来覆去检查三遍。那今晚吃啥？总不能就炒个番茄鸡蛋吧？

他的呼吸带着点户外的凉意，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他送外卖时接触公共设施后必喷的消毒喷雾味道。赵若瑾被他蹭得脖子发痒，伸手推开他：

赵若瑾：冰箱里还有块鸡胸肉，再加上你买的青椒，做个青椒炒鸡胸肉，再整个紫菜蛋花汤，对付一顿得了。

聂浩然：不行不行，

聂浩然松开手，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弯腰翻找，

聂浩然：说好今天要增进厨艺的，怎么能对付？你看，还有你昨天剩下的西兰花，我再把那根胡萝卜切了，咱们做个时蔬炒鸡丁，再试试那个网上学的蒜蓉粉丝娃娃菜，怎么样？

赵若瑾挑眉：

赵若瑾：你还记着呢？我还以为你送外卖累得早忘了。

聂浩然：怎么能忘？

聂浩然直起身，手里举着一根胡萝卜，眼睛亮晶晶的，

聂浩然：上周你说总吃外卖和速食没意思，想一起学做饭，我特意存了好几个菜谱在手机里。再说了，给我女朋友做饭，累点也乐意啊。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真诚的热乎气，赵若瑾心里软了软，嘴上却不饶人：

赵若瑾：嘴甜没用，等会儿切菜别切到手，炒菜别糊锅就行。上次你炒的那个青椒肉丝，咸得我喝了三杯水。

聂浩然：那都是过去式了！

聂浩然拍着胸脯保证，拿起胡萝卜往案板上一放，

聂浩然：今天我一定超常发挥，让你尝尝什么叫外卖小哥的隐藏厨艺。

赵若瑾笑着转身洗西兰花，水流哗哗作响。厨房不大，两个人并肩站着刚好，聂浩然在左边切菜，她在右边洗菜，偶尔胳膊碰到一起，都能引来一阵轻笑。

赵若瑾：哎，你切胡萝卜的时候慢点，别跟剁排骨似的。

赵若瑾看着聂浩然手里的菜刀“当当”作响，忍不住提醒，

赵若瑾：切成丝，不是块，不然炒的时候不容易入味。

聂浩然手腕一顿，低头看了看案板上粗细不均的胡萝卜块，有点不好意思：

聂浩然：我这不是想着快点切完能帮你打下手嘛。你看你切花店里的花那么利索，怎么切菜就这么讲究？

赵若瑾：切花是手艺，切菜也是手艺啊。

赵若瑾洗完西兰花，拿过另一把菜刀，示范给他看，

赵若瑾：你看，左手按住胡萝卜，手指蜷起来，刀要斜着切，这样切出来的丝又薄又均匀。

她的手腕轻轻转动，菜刀在胡萝卜上划过，整齐的丝簌簌落在案板上。

聂浩然看得认真，嘴里啧啧称赞：

聂浩然：厉害厉害，不愧是开花店的，连切菜都这么有美感。我来试试。

他学着赵若瑾的样子，左手蜷起，右手持刀，小心翼翼地切下去，这次的丝果然比刚才均匀了不少。

赵若瑾：不错不错，有进步。

赵若瑾笑着夸他，伸手抽了张厨房纸，擦了擦他溅到手上的胡萝卜汁，

赵若瑾：今天送外卖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难缠的顾客吧？中午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

提到外卖，聂浩然切菜的动作没停，语气却轻快起来：

聂浩然：别提了，中午在写字楼送了一单，顾客备注要‘放在门口，敲门三下，轻一点，不要吵醒猫’，结果我刚敲完第二下，门就开了，一只大橘猫直接蹿出来抱住我的裤腿，差点把我手里的餐盒弄掉。

赵若瑾听得笑出了声：

赵若瑾：然后呢？顾客没说你吧？

聂浩然：没有，顾客还挺有意思，说那猫平时最怕生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闻到餐盒里的鱼香了。

聂浩然切完胡萝卜，又拿起青椒，

聂浩然：还有下午送你花店附近那栋楼，电梯里遇到个阿姨，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说经常看到我给你送花，还夸你长得好看，花店布置得也雅致。

赵若瑾：阿姨没问你工资多少、有没有房吧？

赵若瑾打趣道，手里的西兰花已经掰成了小朵，正在焯水。

聂浩然哈哈一笑：

聂浩然：问了！我说我现在努力送外卖，以后争取给她喜欢的小姑娘开个更大的花店，阿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说我实诚。

赵若瑾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她知道聂浩然心里一直记着她的心愿，想把现在的小花店换成带小院子的，让她能种更多喜欢的花。她没说话，只是往沸水里加了点盐和油，看着翠绿的西兰花在水里翻滚。

聂浩然：该炒鸡丁了吧？

聂浩然凑过来，看着碗里已经用料酒和淀粉抓匀的鸡胸肉，跃跃欲试，

聂浩然：我来炒，这次我一定控制好火候。

赵若瑾让开位置，把锅铲递给他：

赵若瑾：行，给你露一手的机会。油热了再放肉，炒到变色就盛出来，别炒老了。

聂浩然点点头，盯着锅里的油，等油面泛起细小的泡泡，他小心翼翼地把鸡丁倒进去，“滋啦”一声，油星子溅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引得赵若瑾哈哈大笑。

赵若瑾：别怕呀，拿着锅铲翻炒啊。

赵若瑾笑着拍他的后背。

聂浩然定了定神，拿起锅铲快速翻炒起来，动作虽然有点生疏，但还算有模有样。

聂浩然：你看，这不是没糊吗？

他得意地抬眼看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若瑾：得意什么呀，这才刚第一步。

赵若瑾递给他一张纸巾，

赵若瑾：先盛出来，然后炒配菜。

聂浩然把炒好的鸡丁盛到盘子里，接着往锅里倒了点油，放入葱姜蒜爆香。香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吸了吸鼻子，转头问：

聂浩然：接下来放胡萝卜和青椒吗？

赵若瑾：对，先炒胡萝卜，胡萝卜要多炒一会儿才好吃。

赵若瑾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暖意。聂浩然平时送外卖风里来雨里去，回到家却总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陪她做这些琐碎的事，哪怕是做饭这种他并不擅长的事。

正炒着菜，聂浩然突然“哎呀”一声。赵若瑾赶紧走过去：

赵若瑾：怎么了？切到手了？

聂浩然：不是不是，

聂浩然指着锅，

聂浩然：我忘了放盐了。

赵若瑾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盐罐递给他：

赵若瑾：真是服了你了，做饭最重要的就是调味，你居然能忘了放盐。少放一点，上次就是放多了。

聂浩然接过盐罐，小心翼翼地撒了一点，又尝了尝菜汁，皱了皱眉：

聂浩然：好像还是有点淡，再放一点？

赵若瑾：你自己看着办，咸了可没人帮你吃。

赵若瑾转身去准备蒜蓉粉丝娃娃菜，心里却想着，其实咸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做的，她都爱吃。

厨房的烟火气越来越浓，混合着蒜蓉的香味和鸡肉的鲜味。聂浩然把炒好的时蔬鸡丁盛出来，盘子里五颜六色的，看着就有食欲。

聂浩然：怎么样？是不是看着还不错？

他邀功似的看着赵若瑾。

赵若瑾：看着还行，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赵若瑾嘴上说着，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鲜嫩多汁，味道刚好，忍不住点了点头，

赵若瑾：嗯，比上次进步多了，看来外卖小哥的厨艺确实藏不住了。

聂浩然笑得眼睛都弯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聂浩然：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赵若瑾：谁教你了？明明是我在旁边看着你别把厨房烧了。

赵若瑾拍开他的手，把蒜蓉粉丝娃娃菜放进蒸锅里，

赵若瑾：这个要蒸十分钟，趁这个时间，我们做紫菜蛋花汤吧。

聂浩然：我来打鸡蛋！

聂浩然自告奋勇，拿起两个鸡蛋打进碗里，筷子快速搅拌起来，蛋清和蛋黄很快融合在一起，泡沫细腻。

聂浩然：你看，我打鸡蛋的手艺还是可以的，送外卖间隙在餐馆蹭学的。

赵若瑾：你还有这经历？

赵若瑾好奇地问。

聂浩然：那可不，有次送外卖到一家餐馆，老板忙不过来，让我帮忙打了几个鸡蛋，还夸我打得好呢。

聂浩然得意地说着，看着锅里的水烧开，把搅拌好的鸡蛋液缓缓倒进去，

聂浩然：然后放紫菜是吧？

赵若瑾：等鸡蛋花浮起来再放紫菜。

赵若瑾提醒道，

赵若瑾：再加点葱花和香油，味道会更好。

聂浩然一一照做，动作越来越熟练。汤做好的时候，蒸锅里的蒜蓉粉丝娃娃菜也熟了，揭开锅盖，蒜香扑鼻而来，粉丝吸饱了汤汁，娃娃菜软嫩多汁。

聂浩然：可以开饭啦！

聂浩然端着菜往餐厅走，脚步轻快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餐桌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角还放着一小束新鲜的雏菊，是赵若瑾今天从花店里带回来的，小小的花朵透着勃勃生机。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菜一汤，虽然简单，却满是烟火气。

聂浩然：来，尝尝我做的时蔬鸡丁。

聂浩然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赵若瑾碗里，眼神里满是期待。

赵若瑾咬了一口，笑着说：

赵若瑾：好吃，比我想象中好吃多了。你要是不送外卖了，去开个小餐馆也行。

聂浩然：那可不行，

聂浩然摇摇头，

聂浩然：我送外卖能自由点，还能经常给你送花呀。再说了，开餐馆多累啊，哪有时间陪你做饭、陪你看店？

他夹了一筷子娃娃菜放进嘴里，

聂浩然：这个也好吃，蒜蓉的香味完全渗进去了，你怎么这么会做？

赵若瑾：网上学的呀，

赵若瑾喝了一口汤，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舒服，

赵若瑾：平时在花店里没事，就刷菜谱，想着等你有空了，一起试试。

聂浩然放下筷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聂浩然：若瑾，以后我尽量少接晚班，多陪你在家做饭。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而且，跟你一起做饭，比我一个人在外面随便对付一口强多了。

赵若瑾心里一暖，抬眼看向他。灯光下，他的脸上还带着送外卖后的疲惫，眼底却闪着真诚的光。她知道他送外卖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为了多赚点钱，要跑遍整个城市，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抱怨过，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

赵若瑾：其实不用特意迁就我，

她轻声说，

赵若瑾：你送外卖也辛苦，该接的单子还是要接。我们只要有空，能像今天这样一起做顿饭，我就很满足了。

聂浩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打理花草，带着点薄茧，却很温暖。

聂浩然：不辛苦，

他说，

聂浩然：只要能让你过得好一点，我做什么都不辛苦。等我再攒点钱，我们就把花店扩大，再租个带小院子的房子，你可以在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花，我就不用送外卖了，天天在家给你做饭，陪你看店。

赵若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眶有点发热。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空话，他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赵若瑾：好，我等着那一天。到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摆个小桌子，吃完饭一起看花，多好。

聂浩然：一定会的。

聂浩然握紧她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吃完饭，聂浩然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赵若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踏实。她拿起茶几上的外卖头盔，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这顶黑色的头盔，陪着聂浩然走过了无数条街道，送过无数份外卖，也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期许。

聂浩然：在看什么呢？

聂浩然洗完碗出来，看到她手里拿着头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赵若瑾：看你的头盔啊，

赵若瑾把头盔放在腿上，

赵若瑾：这头盔都陪你两年了吧？上面都有划痕了。

聂浩然摸了摸头盔上的划痕，不在意地说：

聂浩然：没事，送外卖哪能不磕磕碰碰的，这头盔结实着呢。等以后不送外卖了，我就把它收起来，留个纪念。

赵若瑾：纪念什么？纪念你曾经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卖小哥？

赵若瑾笑着问。

聂浩然：是啊，

聂浩然点点头，

聂浩然：纪念我为了给你开个带院子的花店，努力奋斗的日子。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聂浩然：若瑾，谢谢你愿意陪着我。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钱，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只能陪你挤在这个小出租屋里，一起做饭，一起省钱。

赵若瑾：傻瓜，

赵若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赵若瑾：我从来没觉得苦。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吃最简单的饭菜，住最小的房子，我都觉得很幸福。你对我好，心里有我，有我们的未来，这就够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赵若瑾：而且，你送外卖很光荣啊，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偷不抢，比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强多了。每次看到你穿着外卖服，戴着头盔，风尘仆仆地回来，我都觉得你特别帅。

聂浩然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聂浩然：就你会说话。

赵若瑾：本来就是嘛。

赵若瑾往他怀里缩了缩，

赵若瑾：对了，明天我要去花卉市场进点货，你要是不忙的话，陪我一起去吧？顺便再买几个新鲜的土豆，咱们明天做土豆炖排骨。

聂浩然：好啊！

聂浩然立刻答应，

聂浩然：明天我少接几单，早点回来陪你去。不过，这次我一定仔细挑土豆，保证每个都没有芽眼。

赵若瑾笑着点点头，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厨房里的烟火气还没散尽，混合着客厅里雏菊的清香，还有聂浩然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阳光的味道，构成了属于他们的独特气息。

夜深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声。出租屋里的灯光温柔，映照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聂浩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

聂浩然：困了吧？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花卉市场呢。

赵若瑾点点头，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