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全家福（一）

傍晚六点，花店的卷闸门拉下一半，挡住了外面渐沉的暮色，却拦不住满室花香。赵若瑾把最后一束洋桔梗插进保鲜桶，指尖还沾着水珠，转身对着里间喊：

赵若瑾：浩然，你把外卖箱放好就过来，我妈说这会儿视频人齐。

聂浩然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带着点忙乱的回音：

聂浩然：来了来了，刚把头盔擦干净，可不能让叔叔阿姨看见我灰头土脸的。

他走进来的时候，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汗湿，却特意换了件熨得平整的浅蓝色衬衫——还是赵若瑾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平时舍不得穿，今天特意翻了出来。

聂浩然：怎么样？没穿错吧？

他抬手扯了扯衣领，眼神里藏着点紧张，

聂浩然：要不要再洗把脸？我怕脸上有灰尘。

赵若瑾：挺好的，干净精神。

赵若瑾笑着递给他一张湿纸巾，

赵若瑾：你本来就帅，稍微收拾下就行。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赵若瑾：我弟说今天刚好休息，跟我爸妈凑一起了，省得咱们分两次视频。

聂浩然接过湿纸巾，仔仔细细擦着脸，连耳根都没放过：

聂浩然：你爸妈……知道我是送外卖的，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声音放得有点低，

聂浩然：你以前在空调厂做质检员，多稳定啊，现在跟着我……

赵若瑾：瞎说什么呢。

赵若瑾打断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赵若瑾：我开花店是自己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送外卖怎么了？凭本事赚钱，不偷不抢，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

赵若瑾：我爸妈不是势利人，他们就想我过得好。你踏实、对我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话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先出现的是弟弟赵若轩的大脸，他对着镜头挤眉弄眼：

赵若轩：姐！可算等着你们了，我跟爸妈都等半小时了！

赵若瑾：急什么，我不得把店里的活收拾完？

赵若瑾笑着怼回去，把手机往后撤了撤，让镜头能同时照到她和聂浩然，

赵若瑾：爸，妈，你们看，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聂浩然。

聂浩然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对着镜头认真点头：

聂浩然：叔叔阿姨好，我是聂浩然，很高兴能跟你们视频。

屏幕里的画面顿了顿，随后出现了赵若瑾父母的脸。赵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细细打量着聂浩然，赵父则显得沉稳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若瑾爸爸：小聂你好，听若瑾说你平时挺忙的？

聂浩然：是挺忙的，送外卖时间不固定，尤其是饭点的时候。

聂浩然如实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聂浩然：不过今天特意早点收工，就是想跟叔叔阿姨好好打个招呼。

赵若瑾妈妈：忙点好，年轻人多干点活是好事。

赵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

赵若瑾妈妈：看你这孩子，长得挺精神的，穿得也干净，不像若瑾说的，整天风吹日晒的。

赵若瑾：妈，人家浩然是特意收拾了的。

赵若瑾笑着补充，

赵若瑾：他平时跑单的时候，穿的都是工作服，今天为了见你们，特意换了新衬衫。

赵若瑾妈妈：有心了有心了。

赵母笑得更亲切了，

赵若瑾妈妈：若瑾这孩子，以前在空调厂上班的时候，天天抱怨车间里闷，说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开了花店，我们看她朋友圈发的那些花，挺漂亮的，她自己也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提到以前的工作，赵若瑾脸上露出点怀念的神色：

赵若瑾：其实空调厂的工作也挺好的，稳定，福利待遇都不错。就是每天对着流水线检查零件，太枯燥了，日复一日的，感觉人都快僵住了。

她转头看了眼聂浩然，

赵若瑾：后来跟浩然在一起，他总说，喜欢就去做，别让自己后悔。我才下定决心辞职开了这家花店。

赵若瑾爸爸：小聂倒是挺支持你。

赵父终于开口，语气平和了些，

赵若瑾爸爸：那你花店生意怎么样？够不够维持生活？

赵若瑾：挺好的，刚开始的时候差点，后来老客户多了，订单也稳定了。

赵若瑾赶紧回答，

赵若瑾：尤其是节假日，订单都排不过来。浩然也帮我不少，平时下班早了就来店里帮忙打包、送货，有时候还帮我搬花材，省了我不少力。

聂浩然连忙接话：

聂浩然：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若瑾开花店挺辛苦的，我能帮就帮点。她心思细，包的花特别好看，客户都喜欢，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赵若瑾妈妈：你俩互相帮衬着就好。

赵母叹了口气，

赵若瑾妈妈：若瑾从小就犟，自己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以前在空调厂，领导挺看重她的，说她质检员做得认真，还想给她升职，结果她非要辞职开花店，我们当时还担心了好久。

赵若瑾：妈，升职又怎么样，天天做不喜欢的事，多难受啊。

赵若瑾噘了噘嘴，

赵若瑾：你看我现在，每天跟花打交道，心情都好。再说浩然也支持我，我们俩一起努力，日子过得挺踏实的。

赵若瑾妈妈：踏实就好，踏实比什么都强。

赵母点点头，目光又落在聂浩然身上，

赵若瑾妈妈：小聂，你哪里的？家里几个孩子？

聂浩然：嗯，我本地的，1个弟弟，2个妹妹。

聂浩然坦诚地回答，

聂浩然：我爸妈都是农民，在家种地，身体都挺好的。他们也常跟我说，做人要踏实，对人要真诚。

赵若瑾妈妈：孩子好，朴实能干。

赵母笑着说，

赵若瑾妈妈：你送外卖虽然辛苦，但也是个正经营生，只要勤快点，总能赚到钱。就是跑外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骑车慢着点，别为了赶时间冒险。

聂浩然：谢谢阿姨关心，我记住了。

聂浩然心里一暖，紧张感少了不少，

聂浩然：我每天跑单都会注意安全，头盔从来都戴好，也不闯红灯、不逆行。我还年轻，安全第一，才能好好赚钱，好好照顾若瑾。

赵若轩在旁边插了一嘴：

赵若轩：姐，姐夫看着挺靠谱的啊！比你以前那个好多了！以前那个天天就知道吹牛，还让你给他买东西，哪像姐夫这样，还知道疼你、帮你干活。

赵若瑾妈妈：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赵母拍了儿子一下，

赵若瑾妈妈：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若瑾脸颊有点发烫，瞪了弟弟一眼：

赵若瑾：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心里却甜滋滋的，聂浩然确实对她好，平时跑单再累，回来也会给她带爱吃的零食，店里忙的时候，再晚也会过来帮忙，从没有一句怨言。

聂浩然：若轩说得对，对女朋友就是要好好疼。

聂浩然笑着说，

聂浩然：若瑾开花店不容易，我多帮她做点是应该的。以后我们俩好好努力，争取早点攒够钱，把花店扩大点，再买个小房子，让若瑾不用这么辛苦。

赵若瑾爸爸：有规划就好，年轻人就要有目标。

赵父终于露出了笑容，

赵若瑾爸爸：我看你这孩子挺实在的，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若瑾跟着你，我们也放心些。

听到这话，聂浩然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自然多了：

聂浩然：谢谢叔叔认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若瑾的，不会让她受委屈。

赵若瑾妈妈：光说不行，得看行动。

赵母笑着说，

赵若瑾妈妈：你们俩现在同居了，生活上要互相照顾。若瑾从小就有点娇气，做饭不太行，你多担待点。

赵若瑾：妈，我做饭也没那么差好吧！

赵若瑾不服气地说，

赵若瑾：我现在都会做好几个菜了，浩然都说我做的红烧肉好吃。

聂浩然：是挺好吃的，比我做的还香。

聂浩然立刻附和，

聂浩然：若瑾进步可快了，现在家里的饭，大多是她做的，味道特别好。

赵若瑾妈妈：那就好，那就好。

赵母放心地点点头，

赵若瑾妈妈：你们俩平时工作都忙，也要注意身体，别总吃外卖，自己在家做，干净又健康。若瑾，你以前在空调厂上班，作息规律，现在开了花店，别总熬夜包花，对身体不好。

赵若瑾：知道啦妈，我都记住了。

赵若瑾点点头，

赵若瑾：我现在每天都尽量早点关门，不熬夜了。浩然也总说我，不让我太拼命。

赵若瑾妈妈：小聂，你以后多看着点她。

赵母叮嘱道，

赵若瑾妈妈：她有时候太要强了，自己累了也不说，你多关心关心她。

聂浩然：阿姨放心，我会的。

聂浩然认真地说，

聂浩然：我每天跑单回来，都会问问她累不累，要是店里活多，我就早点收工过来帮忙。她的身体，我比谁都在意。

看着身边的聂浩然，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聂浩然虽然不善言辞，但对她的关心都是实实在在的。以前在空调厂的时候，她每天下班都是孤零零的，回到出租屋也是一个人，现在有了聂浩然，家里有了烟火气，不管多忙多累，心里都有个牵挂的人。

赵若瑾：对了，爸妈，下个月中秋国庆不是一起吗？我们打算忙完那几天，回来看你们。

赵若瑾忽然说。

赵若瑾妈妈：真的？那太好了！

赵母高兴地说，

赵若瑾妈妈：我跟你爸早就想让你们回来了，你弟弟也说想你了。

赵若轩：是啊姐，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去车站接你们！

赵若轩兴奋地说，

赵若轩：姐夫，我带你去我们那边的小吃街，好吃的可多了！

聂浩然：好啊，到时候麻烦你了。

聂浩然笑着说，

聂浩然：我还准备了点礼物，到时候带给叔叔阿姨。

赵若瑾爸爸：不用带礼物，人回来就行。

赵父说，

赵若瑾爸爸：家里什么都有，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聂浩然：那怎么行，第一次正式上门，肯定要带礼物的。

聂浩然坚持道，

聂浩然：我跟若瑾商量好了，给叔叔带点好酒，给阿姨买套护肤品，再给若轩带点他爱吃的零食。

赵若瑾妈妈：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赵母笑得合不拢嘴，

赵若瑾妈妈：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到时候家里做你爱吃的菜，让若瑾给你露一手。

聂浩然：谢谢阿姨。

聂浩然心里更暖了，感觉自己真的被这个家庭接纳了。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赵母又问了聂浩然一些家里的情况，聂浩然都一一如实回答。赵父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是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努力工作的话。赵若轩则像个好奇宝宝，一会儿问花店的生意，一会儿问聂浩然跑单遇到的趣事，气氛越来越热闹。

赵若轩：姐，你以前在空调厂做质检员，是不是每天都要检查好多零件啊？

赵若轩忽然问，

赵若轩：是不是特别无聊？

赵若瑾：也不是很无聊，就是有点枯燥。

赵若瑾回忆道，

赵若瑾：每天坐在流水线旁边，检查空调的零件有没有问题，有没有瑕疵，一天下来，眼睛都酸了。不过那时候工作稳定，工资也按时发，挺好的。

赵若轩：那你为什么辞职啊？

赵若轩追问，

赵若轩：要是我，我就不辞职，稳定多好。

赵若瑾：因为不喜欢啊。

赵若瑾笑着说，

赵若瑾：人活着，不能只图稳定，还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现在开花店，虽然累点，但是每天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看着客户收到花时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特别有意义。

聂浩然：若瑾说得对，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累也值得。

聂浩然说，

聂浩然：她以前在空调厂上班的时候，每天回来都没精打采的，现在开了花店，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眼睛里都有光了。

赵若瑾妈妈：看到她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赵母说，

赵若瑾妈妈：以前总担心她辞职后过得不好，现在看她这样，我们也就不瞎操心了。

不知不觉，视频通话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花店里面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台灯，映着满室的花香，格外温馨。

赵若瑾爸爸：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赵父看了看时间，说道，

赵若瑾爸爸：小聂，以后常跟若瑾一起跟我们视频，让我们也知道你们的情况。

聂浩然：好的叔叔，我们会的。

聂浩然点点头。

赵若瑾：妈，爸，若轩，那我们先挂了，下次再聊。

赵若瑾说，

赵若瑾：我们下个月就回去看你们，到时候再好好说话。

赵若瑾妈妈：好，路上注意安全。

赵母叮嘱道，

赵若瑾妈妈：小聂，照顾好若瑾，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聂浩然：一定的，阿姨再见。

挂了视频，两人都松了口气，相视一笑。聂浩然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聂浩然：刚才有点紧张，不知道叔叔阿姨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赵若瑾：怎么会不好？我爸妈对你挺满意的。

赵若瑾笑着说，

赵若瑾：我爸很少夸人，今天都对你笑了，说明他认可你了。我妈也挺喜欢你的，还说要给你做爱吃的菜呢。

聂浩然：那就好，那就好。

聂浩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聂浩然：我还担心他们会嫌弃我是送外卖的，毕竟你以前工作那么稳定。

赵若瑾：你又来了。

赵若瑾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赵若瑾：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只要咱们努力，日子过得踏实，比什么都强。以前在空调厂，我虽然稳定，但是不开心，现在跟你在一起，开着自己喜欢的花店，每天都很充实，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聂浩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粗糙，却很温暖：

聂浩然：我知道，以后我会更努力跑单，多赚点钱，让你不用这么辛苦。等咱们攒够了钱，就把花店扩大，再雇个店员，你就不用什么都自己干了。

赵若瑾：嗯，一起努力。

赵若瑾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外面飘进来的花香，心里格外踏实。

她想起以前在空调厂的日子，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两点一线，生活毫无波澜。那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辞职开花店，会遇到聂浩然这样一个踏实可靠的人。现在的生活虽然忙碌，却充满了希望和惊喜，每一天都有新的期待。

两人坐在花店的小凳子上，头挨着头，一起商量着回去要带的礼物，要做的事。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着满室的鲜花，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