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花与风

凌晨五点半，窗帘缝里漏进一缕浅金晨光，赵若瑾摸黑翻了个身，胳膊肘撞到身边温热的躯体。聂浩然咕哝一声，迷迷糊糊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聂浩然：再睡会儿，送第一单还早。

赵若瑾没动，鼻尖蹭着他纯棉T恤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心里像揣了团软乎乎的棉花。今天是她辞职开开花店的第一天，也是她做空调厂质检员的最后一天——准确说，是不用再去的日子。昨晚把辞职申请拍在组长办公桌上时，组长愣了半天，反复问：

万能领导：小赵，你可想好了？这工作稳定，五险一金齐全，开花店多折腾啊。

她当时笑着点头：

赵若瑾：想好了，张姐，我琢磨大半年了。

其实哪止大半年。做质检员半年年，每天对着流水线上源源不断的空调外机，听着压缩机轰鸣，闻着金属和防锈油的味道，她早就腻了。聂浩然每次送外卖路过街角那家小花店，总会拍张照片发给她，配文：

聂浩然：我家阿瑾以后的店，肯定比这个好看。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均匀，赵若瑾轻轻推开他，蹑手蹑脚爬起来。客厅月光还没褪尽，她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线扫过墙角堆着的纸箱，里面是前几天网购的花材和包装纸。聂浩然知道她要开花店，没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只在发工资那天，把一沓现金拍在她手里：

聂浩然：启动资金，不够我再攒。

她当时眼眶就热了，捏着钱问：

赵若瑾：你不怕我赔了？

聂浩然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聂浩然：赔了就赔了，大不了我多送几单外卖，养得起你。再说，我家阿瑾这么能干，肯定能成。

厨房的灯亮得小心翼翼，赵若瑾煮了两碗清汤面，卧了两个荷包蛋。六点十五分，聂浩然准时醒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她的腰：

聂浩然：真香，还是我家阿瑾做的面最好吃。

赵若瑾：赶紧洗漱去，面要坨了。

赵若瑾拍开他的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聂浩然洗漱完，端起碗呼噜呼噜吃起来，边吃边说：

聂浩然：今天我送完早高峰就去给你帮忙，货架都给你装好了，花材怎么摆，你说了算。

赵若瑾：不用，你先忙你的，我自己能行。

赵若瑾夹了个荷包蛋放进他碗里，

赵若瑾：注意安全，别骑太快。

聂浩然：知道啦。

聂浩然扒完最后一口面，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卖箱，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聂浩然：加油，我的老板娘。

门关上的瞬间，赵若瑾心里的那点忐忑突然冒了出来。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深吸一口气。半年来，她每天穿的都是工厂的蓝色工装，如今要换上干净的连衣裙，站在摆满鲜花的店里，倒有些不习惯了。

七点半，赵若瑾锁好出租屋的门，背着双肩包往花店走。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还有早点铺飘出的油条香味。花店离出租屋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是聂浩然帮她找的小门面，临着街，窗户很大，阳光能洒满整个屋子。

玫瑰、洋桔梗、小雏菊、尤加利叶……一束束新鲜的花材从纸箱里拿出来，带着清晨的露水和泥土的芬芳。赵若瑾拿起剪刀，按照之前学的方法修剪枝叶，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认真。她把玫瑰的刺小心翼翼剪掉，洋桔梗的底部斜剪四十五度，放进盛满清水的花桶里。

万能女顾客：早啊，请问开业了吗？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赵若瑾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

赵若瑾：快了快了，正在整理花材，你要买点什么？

赵若瑾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脸上有点发烫。

万能女顾客：我想买束向日葵，今天我闺蜜生日，她最喜欢向日葵了。

女孩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花，

万能女顾客：你这店真好看，光线也好。

赵若瑾：谢谢。

赵若瑾心里甜甜的，从花桶里拿出几支向日葵，

赵若瑾：你看这些行吗？都很新鲜，刚到货的。

女孩点点头：

万能女顾客：挺好的，帮我包一下吧，要简单大方一点的。

赵若瑾：好嘞。

赵若瑾拿出包装纸和丝带，开始动手包扎。她的手指有点抖，毕竟是第一次给顾客包花。女孩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只是偶尔拿起一支小雏菊闻了闻。

赵若瑾：不好意思，可能有点慢。

赵若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万能女顾客：没事没事，我不急。

女孩笑着说，

万能女顾客：我刚才路过就看见你这店了，装修得很温馨，以后买花就来你这儿了。对了，你这店叫什么名字啊？

赵若瑾：叫‘瑾然花店’。

赵若瑾脱口而出。这是她和聂浩然一起想的名字，取了她名字里的“瑾”和他名字里的“然”。

万能女顾客：瑾然花店，真好听，寓意也好。

女孩笑着说。

包好花，赵若瑾递过去：

赵若瑾：一共三十五块钱。

女孩付了钱，接过花束：

万能女顾客：真好看，谢谢你。祝你开业大吉！

赵若瑾：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赵若瑾笑着目送女孩离开，心里的忐忑少了很多，多了几分成就感。

九点多，太阳渐渐升高，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赵若瑾把“开业大吉”的牌子挂在门口，又在窗户上贴了几张花束的照片。路过的人有的会停下来看看，有的会走进来问问价格，虽然买花的人不多，但赵若瑾都热情地招待着。

万能男顾客：老板娘，给我来两支康乃馨。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声音有些低沉。

赵若瑾：好的，是送给长辈吗？

赵若瑾问道。

万能男顾客：嗯，我妈生病了，在医院住院，想给她带两支花，让她开心开心。

男人的眼神有些疲惫。

赵若瑾挑了两支开得正艳的康乃馨，又加了几片尤加利叶：

赵若瑾：阿姨一定会喜欢的，康乃馨代表健康长寿。我给你包得精致一点，阿姨看了肯定开心。

万能男顾客：谢谢你。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包好花，赵若瑾递给男人：

赵若瑾：一共二十块钱，祝你妈妈早日康复。

万能男顾客：谢谢，你人真好。

男人付了钱，拿着花束离开了。

赵若瑾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以前在工厂做质检员，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机械地检查空调的各项指标，从来没有这种与人真诚交流的感觉。

十一点左右，聂浩然骑着电动车来了，车筐里放着一个保温袋。他满头大汗，把外卖箱卸下来放在门口，走进店里：

聂浩然：老板娘，生意怎么样？

赵若瑾：还不错，卖了两束花了。

赵若瑾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赵若瑾：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忙吗？

聂浩然：早高峰忙完了，下午单子少，来给你搭把手。

聂浩然喝了一口水，擦了擦额头的汗，

聂浩然：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午饭，是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

赵若瑾心里一暖，接过保温袋：

赵若瑾：你还专门给我带饭，多麻烦。

聂浩然：不麻烦，你忙着开店，肯定没时间做饭。

聂浩然打量着店里的花材，

聂浩然：不错啊，都摆得整整齐齐的。对了，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见好多人在看你的店呢。

两人坐在操作台上吃饭，聂浩然边吃边说：

聂浩然：下午我帮你把门口的花盆摆一下，再挂几个小灯笼，看着更喜庆。

赵若瑾：不用了，你歇会儿吧，跑了一上午外卖，肯定累了。

赵若瑾说。

聂浩然：不累，我身体好着呢。

聂浩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

聂浩然：多吃点，下午还要忙呢。

吃完饭，聂浩然果然拿起花盆往门口搬，赵若瑾想帮忙，被他拦住了：

聂浩然：你歇着，我来就行，你负责把花照顾好。

赵若瑾坐在椅子上，看着聂浩然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踏实。这个男孩，没什么钱，没什么学历，每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风里来雨里去，但他总是把最好的都给她，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下午两点多，店里来了一位常客——刚才买向日葵的女孩又回来了，这次还带了她的闺蜜。

万能女顾客：老板娘，我带我闺蜜来看看，她也想买点花。

女孩笑着说。

赵若瑾：欢迎欢迎。

赵若瑾连忙站起来。

女孩的闺蜜挑了一束满天星，赵若瑾给她包好，又送了两支小雏菊：

赵若瑾：开业酬宾，送你们两支小雏菊，希望你们喜欢。

万能女顾客：太谢谢你了！

两个女孩开心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店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有买花送给女朋友的年轻人，有买花装饰家里的阿姨，还有买花送给老师的学生。赵若瑾忙得不可开交，聂浩然在旁边帮她招呼顾客，给她递包装纸和丝带，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万能男顾客：老板娘，这束玫瑰怎么卖？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问道。

赵若瑾：这束红玫瑰是九十九支，代表天长地久，一共三百九十九块钱。

赵若瑾说。

年轻人点点头：

万能男顾客：帮我包得漂亮一点，我要送给我女朋友，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赵若瑾：好的，一定给你包得漂漂亮亮的。

赵若瑾开始认真地包扎玫瑰，聂浩然在旁边帮她整理丝带。

万能男顾客：你们俩是情侣吧？

年轻人笑着问道。

赵若瑾和聂浩然对视一眼，都笑了：

赵若瑾：嗯，我们是情侣。

万能男顾客：真羡慕你们，一起开这么好的花店，多浪漫啊。

年轻人说，

万能男顾客：我女朋友也一直想开一家花店，可惜我们工作太忙了，没机会。

聂浩然：只要有梦想，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聂浩然笑着说。

包好玫瑰，年轻人付了钱，拿着花束开心地离开了。

傍晚六点多，太阳渐渐西斜，街上的人少了起来。赵若瑾和聂浩然坐在店里，看着满屋子的鲜花，都松了一口气。

聂浩然：今天卖了多少束花？

聂浩然问道。

赵若瑾拿出手机算了算：

赵若瑾：一共卖了十五束，收入差不多五百块钱。

聂浩然：不错啊，第一天就有这么好的成绩。

聂浩然开心地说，

聂浩然：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赵若瑾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感慨。以前在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四千多，虽然稳定，但每天都觉得很压抑。现在开了花店，虽然累，但每天和鲜花打交道，和不同的人交流，心里很充实，也很快乐。

聂浩然：累坏了吧？

聂浩然摸了摸她的头，

聂浩然：我去给你做点晚饭，你歇会儿。

赵若瑾：不用，我们出去吃吧，今天开业，值得庆祝一下。

赵若瑾说。

聂浩然：好啊，你想吃什么？

聂浩然问道。

赵若瑾：就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麻辣烫吧，我想吃很久了。

赵若瑾笑着说。

两人锁好店门，并肩走在夕阳下。晚风徐徐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聂浩然牵着赵若瑾的手，手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聂浩然：阿瑾，以后我每天送完外卖就来给你帮忙，等以后店里生意好了，我就不送外卖了，专心陪你开花店。

聂浩然说。

赵若瑾抬头看着他，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眼神里满是真诚。她点点头：

赵若瑾：好，我们一起把花店经营好。

聂浩然：嗯！

聂浩然重重地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脚步更加坚定。

麻辣烫店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满满一大碗麻辣烫，加了赵若瑾爱吃的鱼豆腐、金针菇和方便面。

聂浩然：来，干杯！

聂浩然举起饮料杯。

赵若瑾：干杯！祝我们瑾然花店生意兴隆！

赵若瑾也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饮料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赵若瑾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聂浩然，心里满是幸福。

聂浩然：想什么呢？怎么不吃了？

聂浩然问道，夹了一块鱼豆腐放进她碗里。

赵若瑾：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幸福。

赵若瑾笑着说。

聂浩然：以后会更幸福的。

聂浩然看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

聂浩然：等我们攒够了钱，就把这个花店盘下来，再扩大一点，雇两个人，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累了。再然后，我们买个小房子，带个小阳台，种满你喜欢的花。

赵若瑾：好，我等着那一天。

赵若瑾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吃完晚饭，两人并肩走回家。夜色渐浓，路灯亮起，照亮了回家的路。聂浩然牵着她的手，给她讲今天送外卖遇到的趣事，讲哪个小区的电梯太慢，哪个顾客给了他五星好评。赵若瑾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嘴角一直带着笑容。

回到出租屋，赵若瑾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翻看今天拍的花店照片，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聂浩然坐在她旁边，给她揉着肩膀：

聂浩然：今天累坏了吧？以后可不能这么拼了，身体最重要。

赵若瑾：不累，我觉得很充实。

赵若瑾靠在他的肩膀上，

赵若瑾：以前在工厂上班，每天都觉得日子过得好慢，现在开了花店，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每天都有新的期待。

聂浩然：那就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聂浩然轻轻抱着她，

聂浩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我永远支持你。

赵若瑾点点头，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无比踏实。

第二天早上，赵若瑾依然早早地起床，收拾好东西，往花店走去。清晨的阳光依旧明媚，风铃依旧叮当作响，满屋子的鲜花依旧芬芳。她打开店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身影停在门口，聂浩然探进头来，笑着说：

聂浩然：老板娘，早上好啊！我给你带了早餐，豆浆油条，你爱吃的。

瑾然花店的门，在晨光中缓缓敞开，迎接新的一天，也迎接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