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寻常事

下午四点半，赵若瑾从流水线上下来，把工牌往胸前的口袋里一塞，快步走向更衣室。车间里的噪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和塑料混合的味道，这味道她早已习惯，甚至有点麻木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是聂浩然发来的微信：

聂浩然：刚送完一单，在你厂门口那条路的路口，给你带了草莓，还有你爱喝的那家奶茶。

赵若瑾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回了个

赵若瑾：好嘞，等我几分钟，马上出来，

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带着点雀跃。

她换好自己的衣服，是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又对着更衣室模糊的镜子理了理头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带着点疲惫，但眼睛是亮的。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刚走出空调厂的大门，就看到聂浩然靠在他那辆半旧的电动车上，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握着一杯奶茶。他穿着蓝色的外卖服，帽子摘了，头发有点乱，额头上还带着薄汗，看到赵若瑾，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盛满了星光。

聂浩然：若瑾！

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声音带着点跑调的欢快，

聂浩然：看我给你带了啥？

赵若瑾加快脚步走过去，一股脑把自己手里的包塞到他怀里，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那盒草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赵若瑾：好香啊，这草莓看着就甜。

聂浩然：那必须的，

聂浩然得意地挺了挺胸，

聂浩然：我专门绕了个路去买的，那家水果店的草莓，是我送外卖这么久以来，见过最新鲜的。还有这奶茶，我跟你说，我排了老长的队才买到的，你不是说他们家出了个新品，想尝尝吗？

赵若瑾拿出一颗草莓，塞到聂浩然嘴里，

赵若瑾：奖励你的，辛苦啦，外卖小哥。

聂浩然嚼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

聂浩然：不辛苦，给我女朋友送东西，再远再累都值得。

赵若瑾被他逗笑了，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赵若瑾：看你，出了这么多汗。

聂浩然：嗨，刚爬了六楼，没电梯，

聂浩然满不在乎地抹了把汗，

聂浩然：客户住六楼，点的还是汤面，我一路小心翼翼，就怕洒了。还好，安全送达，还被夸了句‘小伙子挺细心’。

他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骄傲。

赵若瑾：那是，我们家浩然最棒了。

赵若瑾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温柔。

聂浩然：那必须的。

聂浩然又得意起来，把奶茶递给她，

聂浩然：快喝，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赵若瑾接过奶茶，吸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赵若瑾：嗯~真好喝。对了，你今天送了多少单了？

聂浩然：差不多三十单了吧，

聂浩然挠了挠头，

聂浩然：今天单子还行，就是有几单送的地方太偏了，耽误了点时间。不过没关系，晚上应该还能再跑几单。

赵若瑾：别太累了，

赵若瑾皱了皱眉，

赵若瑾：春天风大，骑车也不安全。

聂浩然：知道啦，我的质检员大人，

聂浩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聂浩然：你也别太累，你们厂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看你最近下班都没以前早了。

赵若瑾：最近订单多，我们质检这块也得跟上，每个零件都得仔细检查，不能出一点差错。今天又发现了几个小问题，跟生产线的师傅说了好久。

聂浩然：辛苦啦，

聂浩然把她的头发理顺，

聂浩然：不过你这么认真，肯定能把好关，你们厂的空调质量肯定没话说。

赵若瑾：那是，

赵若瑾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

赵若瑾：我们厂的空调，那可是响当当的牌子。不过有时候也挺烦的，遇到一些不太好沟通的师傅，解释起来特别费劲。

聂浩然：哎，工作嘛，难免的，

聂浩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聂浩然：我送外卖也一样，遇到过好多奇奇怪怪的客户，有的催单跟催命似的，有的又特别好，还会给我瓶水啥的。

赵若瑾：嗯，

赵若瑾又吸了口奶茶，

赵若瑾：不过还好，大多数时候都还行。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聂浩然：都行，你做的啥我都爱吃，

聂浩然笑眯眯地说，

聂浩然：不过要是能有个番茄炒蛋就更好了，我最近特想吃这个。

赵若瑾：行，没问题，

赵若瑾爽快地答应，

赵若瑾：再给你做个红烧肉？

聂浩然：哇，那感情好！

聂浩然眼睛都亮了，

聂浩然：若瑾，你真是我亲女朋友！

赵若瑾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赵若瑾：贫嘴。

两人并肩走在春日的街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了路边花坛里的花香，还有远处小吃摊飘来的食物香气。

赵若瑾：今天天气真好，

赵若瑾抬头看了看天，

赵若瑾：春天就是舒服，不冷不热的。

聂浩然：是啊，

聂浩然也抬头看了看，

聂浩然：等哪天我不跑外卖，你不上班，我们去公园逛逛吧，听说那边的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赵若瑾：好啊，

赵若瑾立刻点头，

赵若瑾：我还没好好看过春天呢，每天不是在厂里，就是在家。

聂浩然：那就说定了，

聂浩然伸出手，和她拉了个钩，

聂浩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赵若瑾：嗯，一百年不许变。

赵若瑾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笑意。

走到路口，聂浩然的电动车停在那里。他把赵若瑾的包递给她，

聂浩然：我送你回去吧。

赵若瑾：不用啦，

赵若瑾摆摆手，

赵若瑾：你不是还要去跑单吗？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挺方便的。

聂浩然：没事，不差这一会儿，

聂浩然坚持道，

聂浩然：送你回去我再去跑，也放心点。

赵若瑾拗不过他，只好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聂浩然把外卖箱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

赵若瑾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细微的震动。风吹在脸上，带着春天特有的清新气息。

赵若瑾：浩然，

她轻轻喊了一声。

聂浩然：嗯？

聂浩然侧过头，

聂浩然：怎么了？

赵若瑾：没什么，

赵若瑾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

赵若瑾：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聂浩然笑了，脚下的电动车平稳地向前驶去，

聂浩然：嗯，是挺好的。

到了赵若瑾住的小区门口，聂浩然停下车。赵若瑾跳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赵若瑾：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聂浩然：知道啦，

聂浩然点点头，

聂浩然：快上去吧，记得做红烧肉和番茄炒蛋。

赵若瑾：忘不了。

赵若瑾笑着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小区。

聂浩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调转车头，重新戴上头盔，发动了电动车。手机又响了，是新的订单。他看了一眼地址，嘴角扬起，拧动了车把，电动车汇入了傍晚的车流中，像一条灵活的小鱼。

而赵若瑾回到家，放下包，先去洗了手，然后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番茄和鸡蛋，还有一块五花肉。她系上围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开始准备晚餐。厨房里很快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食物被煎炒时发出的滋滋声，混合着番茄的酸甜和肉的香气，在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