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像……不喜欢笛子
御花园的夜色,在乾隆眼中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看着永琪那带着失落与赧然的侧脸,看着小燕子毫无察觉、甚至带着欣赏离开的背影,尤其是她最后那句“以后有空再吹给我听”,像一点火星,彻底引燃了他胸腔里积压的醋意与怒火。
前世他们便是以笛声互通心意,这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绝不!
乾隆面无表情地转身,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吴书来。”乾隆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更添威严。
“奴才在。”吴书来躬身应道,心中惴惴,皇上今日的气息,比往日更冷。
“传朕口谕,”乾隆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御花园乃至整个行辕范围内,所有笛子,无论材质贵贱,所属何人,即刻全部收缴,封存入库。即日起,行辕之内,严禁吹奏笛箫之类乐器,以免……音色尖锐,惊扰太后圣驾,亦扰朕清静。”
吴书来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收缴所有笛子?禁止吹奏?这……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御花园那么大,偶尔几声笛音,怎会惊扰圣驾?更何况,五阿哥似乎就有一支上好的玉笛,甚是喜爱……
但他对上乾隆那双毫无温度、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所有疑问和劝谏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嗻!奴才……奴才即刻去办!”吴书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领命而去。
这道口谕像一道无声的惊雷,迅速在行辕内传开。
内务府的太监们拿着清单,开始挨个院落、挨个人地进行“收缴”。从乐师房里珍藏的紫竹洞箫,到某个小太监偷偷藏在枕下、家乡带来的粗糙竹笛,甚至连库房里存放的、作为摆设的几支玉笛,全部被登记造册,装箱封存。
永琪刚用过早膳,正准备去给乾隆请安,就看到两个内务府太监捧着锦盒,恭敬却又强硬地站在他面前。
“五阿哥,皇上有旨,行辕内所有笛箫需统一收缴封存,请您……行个方便。”为首的太监陪着笑脸,眼神却不敢直视永琪。
永琪看着他们手中锦盒里那支自己惯用的、温润剔透的白玉笛,愣住了:“为何?这笛子……”
“回五阿哥,皇上说……笛音尖锐,恐惊扰太后和皇上清静,故而下令暂收。”太监硬着头皮重复着上头的理由。
笛音尖锐?惊扰清静?
永琪只觉得荒谬!他昨夜还在御花园吹奏,若真惊扰,当时为何无人制止?偏偏在他对萧姑娘吹奏了《凤求凰》之后……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入他的脑海!
难道……皇阿玛知道了?
他禁止笛声,是因为……他昨夜听到了?他不希望自己再对萧姑娘吹奏曲子?
这个猜测让永琪瞬间脸色发白,心底涌起一股寒意。皇阿玛对萧姑娘的维护,似乎……真的超出了寻常的“长辈之爱”范畴。那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维护!
他看着那支被拿走的玉笛,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刚刚萌芽、就被无情掐灭的朦胧好感。他沉默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让太监将笛子拿走了。
无力感,深深地攫住了他。
而栖燕阁内,萧云燕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正对着镜子,由宫女梳着头,听到小宫女叽叽喳喳地议论“皇上下令把所有笛子都收走了”、“说笛声吵呢”,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把笛子都收走了?”她歪着头,觉得很奇怪,“永琪公子昨晚吹得多好听啊,怎么会吵呢?”她完全没把这禁令和自己联系起来,只觉得皇上可能真的不喜欢听笛子吧,真是……有点可惜。
她还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永琪,损失了心爱的笛子。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正由晴儿陪着用早膳,听到琥珀的禀报,拿着银箸的手顿住了。
“把所有笛子都收了?”太后眉头紧锁,“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可不相信什么“惊扰清静”的鬼话。联想到昨日皇上强行从她规矩下带走萧云燕的举动,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身旁垂眸不语的晴儿,沉声道:“晴儿,你看皇上此举……”
晴儿心中明镜似的,却不敢点破,只能委婉道:“皇上……或许近日政务繁忙,心绪不宁,不喜丝竹之音也是有的。”
“心绪不宁?”太后冷哼一声,将银箸重重拍在桌上,“怕是被人迷了心窍才对!”
她越发觉得,那个叫萧云燕的民间女子,留不得了!皇上对她的特殊,已经超出了可控的范围,甚至开始做出这种近乎儿戏、却彰显着绝对占有欲的举动!
必须尽快想办法,绝不能让皇帝继续沉溺下去!
一场因笛子而起的风波,表面上平息了,却让行辕内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乾隆用这种近乎霸道和幼稚的方式,宣告着他的主权,也彻底点燃了太后心中的警报。
而被风暴中心环绕的萧云燕,对此仍是一知半解,只在心里模糊地想:皇上好像……真的很不喜欢笛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