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

夜风拂过庭院,带着湖水的微凉,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的萧云燕,胸口那股烦躁与失落交织的情绪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习惯了她的鲜活,她的灵动,甚至她的莽撞无礼,却唯独无法忍受她此刻的恐惧与疏离。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巨石压在萧云燕心头,让她抖得更厉害。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起来。”

萧云燕不敢动,依旧死死低着头。

“朕让你起来。”乾隆加重了语气,带着帝王的威严。

萧云燕浑身一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能开出一朵花来。

看着她这副鹌鹑模样,乾隆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语气,目光落在她刚才包扎小狗的地方,试图找回刚才那一丝温情:“你……方才在做什么?”

“回、回皇上,”萧云燕声音细若蚊蝇,“民女……看到一只小狗受伤了,就、就帮它包了一下……”

“嗯。”乾隆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吓得萧云燕猛地后退两步,差点又摔倒在地,脸上惊恐更甚。

乾隆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她就这么怕他靠近?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终究是心软占了上风,压下所有情绪,淡淡道:“夜深露重,回去歇着吧。想要什么,吩咐宫女便是。”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带着一身冷肃的气息,大步离开了栖燕阁。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萧云燕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地靠在廊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真的走了……

他没有怪罪我之前的无礼……

可他真的是皇上……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简单的头脑,让她一阵阵发晕。这一夜,萧云燕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

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高墙圈起来的四角天空,感觉自己就像那只被包扎好、却只能暂时躲在角落呜咽的小狗。

这时,宫女进来通报:“萧姑娘,五阿哥来了,说是有东西要送给姑娘。”

永琪?

萧云燕愣了一下。那个帮她捡风筝、笑容很好看的公子?他是皇子……对了,他喊皇上“皇阿玛”……

她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天潢贵胄”,但还是点了点头。

永琪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更显得清俊儒雅。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瓶。

“萧姑娘。”永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瓷瓶放在桌上,“听闻你昨日受惊了,这是我那里上好的安神定惊丸,若觉心神不宁,可取一丸用温水送服,效果甚佳。”

他语气真诚,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皇子的架子,仿佛只是朋友间的寻常关怀。

萧云燕看着他,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在湖边帮她捡风筝的俊朗少年,心中的紧张不知不觉消散了一些。她看着那白玉瓷瓶,又看看永琪,忽然想起昨天尔泰说的“皇上把她当女儿疼”的传闻……

如果皇上真的像长辈一样看待她,那永琪……不就是像哥哥一样?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放松了不少。对啊,永琪是皇子,是“艾四爷”——不,是皇上的儿子,那他对自己好,是不是也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把自己当成小妹妹照顾?

一想到是“兄弟”般的照顾,萧云燕那江湖儿女的豪爽劲儿又冒了点头。她拿起那瓶药,脸上露出了自昨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已经自然了许多。

“谢谢你啊,永琪!”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像平时拍镖局里那些兄弟肩膀一样,拍了拍永琪的胳膊,“你人真好!够意思!你这个朋友……不,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兄……兄弟?”永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和称呼弄得愣住了,耳根微微泛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拍着肩膀称“兄弟”。这感觉……甚是奇异。但看着她脸上重新露出的、虽然带着疲惫却依旧灵动的笑容,他心中那点诧异很快被一种微妙的喜悦所取代。

至少,她不怕他,还愿意跟他说话,甚至……把他当“兄弟”?

“萧姑娘喜欢就好。”永琪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若是闷了,可以到园子里走走,只是……行辕规矩多,莫要走得太远。”他善意地提醒道。

“知道啦!谢谢兄弟!”萧云燕挥了挥手中的药瓶,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点。

永琪又叮嘱了她几句注意休息,便告辞离开了。走出栖燕阁,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重新关上的门,心中有些怅然,又有些好笑。

兄弟……

他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而屋内,萧云燕摩挲着那冰凉的白玉药瓶,心里想着:皇上好像没那么可怕了,永琪人也很好,还把她当妹妹看……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那么害怕了?

她不知道,她这“兄弟”二字,和她拍向永琪肩膀的那一下,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正信步走来、想看看她状况的乾隆眼中。

乾隆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看着永琪从栖燕阁出来时脸上那尚未褪去的、带着一丝赧然的笑意,再联想到刚才隐约听到的“兄弟”、“够意思”等字眼,以及吴书来低声禀报的“五阿哥送了安神丸”……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比昨晚看到她下跪时更烈,更猛!

兄弟?

送药?

永琪这小子,动作倒是快!

朕这里刚因为她害怕而心烦意乱,他倒好,趁虚而入,送上关怀,还捞了个“好兄弟”的名头?!

乾隆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的冷气让旁边的吴书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好,很好。

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栖燕阁的院门。

看来,光是让她知道身份还不够。他还得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谁,才是她唯一可以、也必须依赖和亲近的人!

永琪想当“兄弟”?

做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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