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

乔琪乔企图用自己的真心演奏一曲求爱之歌给睇睇看，而睇睇却不在梁府。

睇睇得了少奶准许，每日坐车出门赴约，她沉浸在司徒先生的金钱攻势之下，每天在酒店金黄色软缎铺就的大床上醒来，抱着司徒先生的手臂甜甜叫uncle.

有时深夜回小白楼，睇睇也听了一耳朵睨儿提起的，关于乔琪乔也关于自己的那些玫瑰，但并不表态。

睇睇天真而又高傲地想，等我像少奶那样有了许多资产，自有数不清的人携真心奉上。

睇睇是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聪明人，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也是随时寻找机会趴在司徒协身上吸血的水蛭。

睇睇越来越贴心，司徒协同样陷入香气扑鼻的红粉梦境，作为奖励，司徒先生给她的礼物越来越多，直到昨晚睇睇拿到手第一幢房产，一间写有她名字的公寓。

睇睇欢喜极了，立时让妈和妹妹们搬进新家，妈辞去给别人当老妈子的活计，专程在家照顾几个小的，几个妹妹也被睇睇送去学校，家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妈有时也拉着睇睇的手问：“你哪来的钱？可别把自己贴进去，越是深宅大府的人越是心黑，不行你就回来吧，别再去梁府。”

是的，和小白楼有关的一切都会有风言风语，睇睇如今改头换面的原因，妈猜到了些。

睇睇弯眸轻笑：“妈，再等等。”

睇睇有时住在梁府，有时在酒店，有时在司徒先生买在香港的别墅里。

梁太太从前疾言厉色说过不许出小白楼约会的话，在睇睇身上好似没了用处，碰面时，梁太太奉送睇睇的笑容也如水中倒影，一碰就碎。

天气雾蒙蒙这日，梁府久违地来了生人。

睇睇才洗完头发，正坐在长廊下有一下没一下用棉布挤压头发上的水分。听见门铃响了，睇睇踩着木屐跑过去，一头乌云似的青丝随风摇曳。

睇睇瞅一眼是生人，隔铁门问了：“你是谁？”

话虽问出口，可看着门外女子一袭湖蓝褂子的学生装扮，睇睇心下有了猜测。

那女子拘谨回道：“我叫葛薇龙，我找姑妈。”

睇睇摇一摇扇子，侧脸问守在门内的小菊：“咱们这儿有姑妈这个人吗？”

嘴巴在问小菊话，眼角却还注意着外头那人。

那人接着说道：“是姑妈约我来的。”

睇睇知道梁太太见她最近跳的厉害，开始找自己人来帮忙斗法，撇撇嘴，睇睇支使小菊去做活：“小菊，去帮姑娘提着箱子。”

睇睇踩着木屐提提踏踏快步走了，她可不乐意伺候少奶那边的人。

葛薇龙眼见睇睇的脾气，拉着小菊悄悄问了：“刚才那位是姑妈什么人？”

穿着看不出身份，颐气指使毫不见外的派头倒像个小姐，可她没听说过姑妈有孩子。

小菊捂嘴一笑：“那是睇睇姐姐。”

旁的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睇睇扭身靠着栏杆，手不停去掐花园里开得正好的花骨朵。她想，少奶初初招揽她在小白楼，本就是为了吊着那些男客，好留下人来施展情场手段。

可现下睇睇有了小心思，少奶立马就要踢开睇睇，扶持新人，睇睇琢磨着，她总要为自己打算的。

从前乔琪乔送了很久的花，睇睇从未正眼瞧他，直到这天，乔琪乔捧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他母亲留下的华丽漂亮的金镯子。

睇睇接过匣子看一眼：“很漂亮。”

乔琪乔孩童般清澈却又带了些成年人狡猾的眸子认真看着睇睇：“听说你还在上学，可我却还没见过你穿学生装的样子，每日不是洋装就是旗袍，你跟寻常的小姑娘比起来内心成熟很多。”

乔琪乔此人，港城有名的纨绔，睇睇早看出来了，他就是个浑不吝的滚刀肉，有时那些幼稚的举动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外貌的优势，便总是扬着那张脸通过耍赖玩闹达到自己的目的。

睇睇心想，若不是自己从未把他放在心上，恐怕依乔琪乔喜新厌旧甜言蜜语的做派，睇睇早被他忘在脑后去。

睇睇今日穿了件掐腰小褂，下身是长至脚踝的裙子，一走动，睇睇那婉转纤细的好腰身便显露出来。

睇睇笑一笑：“乔琪，带我出去玩吧。”

他们一起打网球，一起缩在琴房里一个弹钢琴一个唱歌，一起背着梁太太和司徒协偷偷到浅水湾去游水。

在乔琪乔不可控制陷入睇睇编织的美梦中时，梁太太在梁府办一桌小宴，从今日起，睇睇就是司徒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