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你一生

她看着床榻上的杨戬。

好疼啊，原来你这么疼……

“噗——”

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从灵昭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和她雪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极致的痛苦几乎要将她的神魂都撕裂，视野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帘，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

她看到，云榻之上，杨戬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那双曾经深邃如星海、此刻尚带着几分迷茫与虚弱的眼眸，缓缓地、艰难地，撑开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这一刻，所有的剧痛仿佛都离灵昭远去。

她用那双颤抖的手，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几乎是爬着，挪到了他的床榻边。

她伸出沾满自己鲜血的、冰冷的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血污玷污了他，最终只是虚虚地悬在半空。

“杨戬…杨戬……”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但她看着他重新有了生机的脸庞，眼中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你看……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像是在对他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所有笼罩他们的阴霾。

“我说过，会护你一生……”

话音未落，又是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猛地侧头，更多的黑血咳出，身体软软地伏倒在床沿。

杨戬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看清眼前人满头白发的震惊，再到触及她满身血迹、气息奄奄却仍执念于他生死的模样……

巨大的冲击与瞬间明了真相的痛楚，让他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想开口，想呼唤她的名字，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将她拥入怀中……可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却连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焦急而痛苦的气音，眼中瞬间盈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惊、心痛与滔天的巨浪。

他眼睁睁看着，她眸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点点金色光尘从她白发间、从染血的指尖逸散而出，像挣脱束缚的萤火，无声飘散。

他拼命想抬手，却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作漫天光尘，簌簌消散在风里。

"会护你一生……"的余音还在耳边回荡。

床沿边空空如也，只剩几滴未干的血迹。

杨戬瞳孔涣散，所有声音都卡在喉间。他醒来睁眼看到的，竟是她的永别。

沉香和小玉在门外忽见缕缕金色光尘从门缝逸出，心知有异，慌忙推门而入。

屋内血气未散，只见杨婵与杨云舒昏倒在地，面色惨白。榻上杨戬双目紧闭，眉宇间死气已散，却仍昏迷不醒。

而灵昭—— 方才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此刻已无踪无影。

满地血迹犹在，人已化作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