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在窗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杨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心思却早已飘远，缠绕在那个名为“林哲”的谜团上。
接下来的几天，直播照常进行。周屿川的ID“Serein”依旧时不时出现在观众列表里，像一道沉默的阴影。杨渝从最初的心跳漏拍，到后来已能泰然处之，甚至偶尔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在与林哲互动时，将语气放得更软，笑意扬得更高。
而林哲，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他依旧准时上线，操作精准，配合无间，但除了必要的战术交流，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惜字如金。那种感觉，不像疏离，反倒像一种……高度专注下的自我克制。
“宿主，林哲好感度稳定在65，但能量波动非常频繁！”朵朵实时汇报着，“尤其是当您故意用那种……嗯，比较‘甜’的语调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那边的情绪能量就像被猫爪挠过的毛线团！”
杨渝在心里轻笑。他越来越确定，林哲并非无动于衷。那座冰山之下，暗流汹涌。
这天晚上，一场硬仗结束后，两人罕见地没有立刻开始下一局。游戏角色站在出生岛上，背景是虚拟的海浪声。
杨渝看着屏幕上林哲那个沉默的角色ID，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丝慵懒和试探：“林老师，最近好像有点安静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耳机那头是短暂的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对方在线。
就在杨渝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林哲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平的调子：“没有。你很好。”
“是吗？”杨渝拖长了尾音，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敲击，“可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在躲着我似的。”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心却微微提了起来。
“……”林哲又沉默了几秒，才说，“想多了。”
“最好是我想多了。”杨渝见好就收，语气轻松起来，“可能是最近总有些‘不速之客’在直播间，影响了林老师的心情？”他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周屿川。
这一次，林哲的回应快得出奇，几乎带着点斩钉截铁：“无关的人，影响不到我。”
可他话音刚落，朵朵就在杨渝脑海里尖叫起来：“波动！剧烈波动！宿主！他撒谎！能量性质显示他在意得要命！是那种……被侵犯了领地般的烦躁和强装镇定！”
杨渝嘴角的弧度再也控制不住。强装镇定？林哲啊林哲，你也有今天。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林哲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者是为了转移话题，突然道：“下周平台有个主播对抗赛，双人模式。你……有时间吗？”
杨渝一怔。平台的主播对抗赛含金量不低，受邀者都是头部主播，林哲更是其中的常客和焦点。他虽然人气不低，但资历尚浅，没想到林哲会主动邀请。
“有啊！”杨渝立刻应下，心头泛起一丝真实的喜悦，“林老师愿意带我，求之不得。”
“嗯。”林哲应了一声，语气似乎缓和了些，“那就说定了。我发你赛程和规则。”
“好。”
组队邀请像是一个无形的纽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近。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互动围绕着对抗赛的练习展开，那种微妙的紧绷感似乎被共同的目标冲淡了些，但杨渝能感觉到，林哲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比以前更多了。他会更仔细地提醒他注意细节，更频繁地肯定他的操作，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那份专注做不得假。
对抗赛当天，直播间人气爆棚。杨渝和林哲的“颜值与技术双天花板”组合本就吸睛，加上之前若有若无的互动引发的猜测，让这场直播备受关注。
比赛进程异常激烈。两人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圈。最后一战，地形复杂，敌人是另一对以刚猛著称的知名主播组合。
关键时刻，杨渝为了获取视野，走位稍稍靠前，瞬间被对方两人集火。
“杨渝！”林哲的声音第一次在麦克风里带上了明显的急促。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林哲的角色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反应速度和精准度，侧身、开镜、瞄准、点射——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对面两个敌人应声而倒。
【LinZ 使用 AWM 击杀了 XXX】
【LinZ 使用 AWM 击杀了 YYY】
Double Kill！
屏幕上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胜利字样。
整个直播间沸腾了，弹幕刷得几乎看不清画面。
杨渝还处在惊魂未定中，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拖后腿了。他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和满满的赞叹：“林哲！你太帅了！刚才那两枪，神了！”
他话音刚落，耳机里，林哲的呼吸声似乎重了几分。
而朵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响起：“宿主！涨了！好感度直接跳到70了！而且能量波动……天哪，是强烈的保护欲和……和占有欲！他刚才击杀那两个人时，情绪能量里充满了‘不许动他’的意念！”
杨渝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林哲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因为距离麦克风极近，仿佛就响在杨渝的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后的沙哑和某种下定决心的意味：
“嗯。说了带你赢。”
这句话平平无奇，可在刚刚那强烈的情绪铺垫下，在杨渝知晓那飙升的好感度和能量性质的此刻，它仿佛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不再是冷静的队友，不再是客观的复盘。
那是一种宣告，一种无声的圈地，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或许还要算上一个系统）才能明白的、笨拙却直接的回应。
杨渝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顶着冷漠ID的角色，感觉自己的耳根也开始发烫。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他仿佛能看到，林哲那座冰封的海面上，终于有炽热的岩浆，即将破冰而出。
而他知道，自己正站在那冰与火的交界线上，期待着，那喷薄而出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