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遗址（2）
司马懿沿着右侧峭壁攀援而上，碎石不断从脚边滚落，砸在下方的沟壑里，发出沉闷的回响。他的魔道之力的造诣更深沉，魔道感知（精神力）比诸葛亮更，避开了几处魔气凝聚的险地，行进速度反倒快了些。
翻上崖顶，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倾颓的宫阙残影。残存的雕花梁柱、半塌的描金屏风，依稀能窥见当年的奢华。只是如今，蛛网蒙尘，荒草没胫，只剩下满目的破败。
他正打算仔细搜查，脚下的地面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身后那面看似实心的墙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竟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入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倒省了不少事。”司马懿挑了挑眉。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诸葛亮那边开启机关引发的连锁反应。他点燃一支火把，迈步走了进去。
密道陡峭狭窄，仅容一人拾级而下。石阶湿滑冰冷，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走了约莫百十来级，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间废弃的书房。
书房不大，四壁立着书架，只是架子上的竹简早已腐朽，一碰就碎成了粉末；几张案几歪斜地倒在地上，上面的笔墨纸砚早已化为尘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刻在石壁上的文字，比日晷上的更古老，笔画扭曲诡异，透着股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司马懿凑近看了看，眉头微蹙。这些文字太过古老，远超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体系，贸然触碰怕是会有风险。他放弃了研读石壁的念头，转而搜查那些散落的物件。
书架上的盒子大多是空的，里面可能有东西，但是都被岁月腐蚀了。他耐着性子翻找，指尖拂过一个摆在角落的铜盒，盒子锁扣早已锈蚀，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依旧是几本一碰就碎的废书。
“难道是我感应错了？”司马懿皱眉，天书碎片的气息明明就在这附近。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已经散架的废书桌上。桌面裂开一道大缝，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卡在裂缝里，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嵌在木头中。若非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司马懿哑然失笑。这么显眼的位置，他刚才竟本能地忽略了。
他小心地将木盒从裂缝中取出来，盒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里面铺着一层暗色的布，布上静静地躺着两块天书碎片，其中一块边缘还沾着些木屑。
司马懿心中一喜，正准备将碎片取出来小心包好——他不像诸葛亮对解读的所有翻译词汇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必须妥善收好，回去后才能慢慢解读——指尖刚触碰到碎片，其中一块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
“嗯？”司马懿愣了一下。
白光渐渐凝聚，在半空中投射出模糊的影像。天书碎片偶尔会自主播放画面，但具体触发条件不明，他和诸葛亮遇到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屏住呼吸，盯着那块发光的碎片。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眉眼精致，肤若凝脂，正垂首站在一座宫殿里。虽然服饰古雅，但那张脸……司马懿瞳孔骤然收缩。
除了服饰不同，这女子的样貌，竟和他某次梦境里见过的那位法师一模一样！他还记得，梦里对方躲在蓝buff草丛里，一套技能将他秒得干干净净，醒来时后背还全是冷汗。
这种情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他都能和庄周老师在梦里一起蹲草了。
司马懿皱紧眉头，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继续看下去。
画面一转，女子来到了一位帝王面前。那帝王身形魁梧，眉宇间带着股沉郁的威严，正是纣王。只见纣王望着女子，眼神复杂，有惊艳，有怀念，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影像继续流转，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司马懿渐渐明白了，纣王会中“美人计”，并非因为妲己有多貌美，而是因为妲己的容貌，是姜子牙仿照纣王死去的爱人塑造的。
而那位爱人，竟是一位魔种与人类的混血儿。也正因如此，纣王才会极力倡导人与魔种和平共处，那是他对爱人的承诺。
姜子牙发动叛乱时，纣王的爱人死于战乱。纣王悲痛欲绝，竟以自身精血护住了爱人的一缕残魂，藏在自己的心脏里。他对妲己毫无保留，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或许，是把她当成了爱人的替身。
可妲己是人偶，没有心，她的一切行动都受姜子牙操控。她按照指令，潜入陵墓，找到了那颗藏着残魂的心脏。
画面中，心脏里飘出一道微弱的少女魂影。当她得知纣王因为眼前这个根本算不上生命的人偶沉沦，甚至忽视了更多魔种的死亡时，魂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你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话音落下，那颗跳动的心脏骤然破裂，金光四散。纣王的身体随着心脏的破碎而寸寸消散，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仿佛终于从失去爱人与背弃信念的双重痛苦中挣脱。
而妲己，在完成任务后，被姜子牙随手丢弃在废墟中，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白光散去，碎片恢复了暗沉的模样。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司马懿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又是一段惊天秘辛。说什么好呢？或许只有一个字能形容——惨。他懒得去深思其中的是非对错，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可惜了，诸葛亮不在。”司马懿低声喃喃。若是让那家伙看到这段影像，说不定能当场写出一篇万字长文，分析纣王的政治理想与爱情悲剧。
他摇摇头，将这两块碎片小心地捧起来，准备用布包好。可就在这时，另一块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比刚才的白光要强盛百倍！
无数画面、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不给司马懿反应的机会，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
那是武都王宫的偏殿，光线昏暗，香烛缭绕。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跪在地上，穿着不合身的锦袍，小脸苍白，却透着股倔强。他面前的地面上，摊着一块发光的碎片，正是天书。
“解读它。”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孩子面前，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孩子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碎片上。光芒骤然暴涨，无数金色符文从碎片中涌出，缠绕在他指尖，顺着手臂向上攀爬。他小嘴微张，吐出的话语清晰而冰冷，完全不像一个孩童的声音：“星轨异动，司马氏将倾曹氏……”
画面转变，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喝声混杂在一起，随即又在短短片刻内归于沉寂。
司马懿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那个场景，他能清晰地“看”到——偏殿外，他的父亲，那个总是板着脸、却会在他生辰时答应让他骑在脖子上，嘴硬心软的男人，手中与他相似的黑色镰刀在一瞬瓦解，黑色的血迹流从他把黑气包裹的身体蔓延开。最终，黑色的力量从他身体流尽，父亲高大的身体彻底没了动静。
他还“看”到，母亲拉着年幼的自己，从后门仓皇逃离，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反复念叨着：“去王宫找丕公子……。”
而那个跪在地上解读天书的孩子，缓缓抬起头，那张脸，赫然是年幼的诸葛亮！
“不！！！”
司马懿猛地发出一声嘶吼，脑海中翻腾的画面与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同时切割他的神经。父亲倒下的身影、母亲的哭喊声、年幼诸葛亮那张冰冷的脸……无数情绪瞬间爆发，悔恨、痛苦、愤怒、绝望……
一股汹涌的黑暗之力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涌出，仿佛被这些强留的感情彻底勾起。黑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迅速席卷了整个书房，甚至蔓延向密道深处，整座遗址都仿佛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微微震颤。
书架上的竹简化为齑粉，石壁上的古老文字发出凄厉的红光，仿佛在哀嚎。司马懿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那两块天书碎片掉落在地，一块暗金，一块赤红，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块蓝色的法球从司马懿表示身上滚落，表面泛着黑色的气息，最终破碎化为光尘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