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若在就好

曲止离开的第七日,许瑾在收拾书房时,发现了他遗漏的一本手札。

她本无意窥探他的隐私,但手札中滑落的一张画稿引起了她的注意——画中的她闭目安睡,唇角带笑,而曲止的自画像则侧卧在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画旁的题字是:"愿长夜不尽,好教我看你到永远。"

许瑾抚过那些笔墨,心中并无恐惧,反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她继续翻看手札,里面的内容让她怔住了。

"今日瑾儿与李公子论剑,笑靥如花。我竟想折断他的手腕,让他再不能执剑。此念一起,冷汗涔涔。我何以变得如此可怖?"

"王爷来访,瑾儿与他相谈甚欢。那一刻,我想将她藏起来,只为我一人所有。用匕首在腕上划了三道,痛楚让我清醒。"

"我配不上她的光明磊落。可她若知我内心如此阴暗,可还会留在我身边?不敢赌,不能赌。"

每一页都是他的挣扎,他的自我厌恶,他对她近乎痴狂的深情。许瑾一页页翻看,心中并无厌恶,反而越来越理解——原来他的占有欲,从来不是想要控制她,而是源于极度的不安与深埋心底的自卑。

那个高高在上的玄天宗尊上,在爱情面前,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许瑾合上手札,做了一个决定。

她开始给曲止写信,不是等他回来,而是主动寄往玄天宗。信中不谈剑法不论江湖,只写日常琐事:院中海棠开了第几朵花,瘦西湖的鲤鱼何时产卵,新学的菜式咸淡如何...

每封信的结尾,她都写同一句话:"盼归,勿急,我等你。"

她不再接待访客,每日除了练剑,便是整理这个小院,仿佛这里已经是他们永远的家。

一个月后,曲止回来了。

那是个细雨绵绵的午后,许瑾正在廊下绣花——这是她新学的技艺,想给他一个惊喜。抬头时,便看见他站在院门口,风尘仆仆,却目光清明。

他没有打伞,细雨沾湿了他的发梢,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许瑾放下绣绷,起身相迎。

"我回来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许瑾走近,才发现他瘦了很多,但眼神却变得格外宁静,那种一直萦绕在他眼底的阴霾,似乎淡去了不少。

"《静心诀》有用?"她问。

曲止摇头:"有用的是你的信。"

他从怀中取出她寄去的所有信件,每一封都保存完好:"每次心魔作祟,我就读一遍。读着读着,就平静了。"

许瑾微笑,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雨水:"淋湿了,进屋换衣服吧。"

他却握住她的手:"瑾儿,我有话要说。"

雨声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在玄天宗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对你的占有欲,不是因为你太耀眼,而是因为我太害怕——害怕配不上你,害怕你会发现更好的选择。"

许瑾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大长老说,这是心魔。但我觉得不是,"他直视她的眼睛,"这只是我爱你的方式,扭曲却真实。"

"所以?"

"所以我不打算完全消除它。"他的语气坚定,"我要学会与它共存,让它成为保护你的力量,而不是伤害你的利刃。"

这一刻,许瑾在他眼中看到了真正的释然与接纳。他不再为自己的阴暗面而自我厌恶,而是选择了接纳并掌控它。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知道吗?我从未讨厌过你的占有欲。"

曲止怔住。

"因为那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被深深在乎的。"她微笑,"但我喜欢现在的你,既不会压抑自己,也不会被心魔控制。"

雨渐渐大了,他们却仍站在院中,相视而笑。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许瑾拉着他走进书房,取出那本手札,"我看到了你的全部,而我的答案是——我愿意接受每一个你。"

曲止看着那本手札,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这样的我,你也接受?"

"这样的你,才完整。"许瑾翻开一页,指着他写下的那句"我想将她藏起来,只为我一人所有",轻声道,"但你要记住,我选择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你关住了我,而是因为我愿意。"

这句话仿佛一道光,照进了曲止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安全感不是来自控制,而是来自信任。

那晚,曲止睡得很沉,没有噩梦,没有惊醒。许瑾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知道他们的爱情终于走过最艰难的一关。

翌日清晨,许瑾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枚玉佩——不是玄天宗尊上的信物,而是一块新玉,上面刻着相依的并蒂莲。

"这是?"她拿起玉佩,触手温润。

"我们的婚约信物。"曲止从身后拥住她,"这一次,是真正的婚约。"

许瑾转身看他:"你想好了?"

"想好了。"他微笑,"不是以玄天宗尊上的身份,也不是以完美无缺的曲止的身份,而是以这个有着阴暗面却深爱你的普通男子的身份,问你——可愿与我共度余生?"

许瑾将玉佩握在掌心,感受着它的温度,一如感受着他那份带着偏执却真挚的爱。

"我愿意。"

阳光透过窗棂,为两人镀上金边。那些曾经的挣扎、不安、阴暗,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相守的勇气。

真正的爱情,从不是两个完美之人的相遇,而是两个有缺陷的灵魂,彼此接纳,共同成长。

而对许瑾来说,曲止的占有欲从来不是负担,而是他爱她的证明——强烈,偏执,却真实得让她心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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