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蓝望舒酒意散了些,心头却依旧纷乱如麻,索性起身到院中透气。夜色微凉,让她清醒了不少。行至靠近山门处,却见蓝无虞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蓝望舒:(“无虞姐姐在等人。”)
没过多久,两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便出现在石阶尽头,正是醉醺醺的江曜辞和苏驰远。江曜辞还勉强维持着一点清醒,扶着几乎不省人事的苏驰远,两人走得东倒西歪。
蓝无虞:(“江曜辞……”)
蓝望舒见状,眉头微蹙,有些为难。她与江曜辞虽有婚约,但此刻孤男寡女,他又醉着,实在不便上前搀扶。
蓝无虞看出了她的迟疑,主动走上前,声音平静:
蓝无虞:“望舒,江少主交给我吧,你帮忙扶一下苏公子。”
蓝望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蓝望舒:“好。”
便上前接替江曜辞,扶住了嘴里还在含糊嘟囔的苏驰远。
江曜辞醉眼朦胧间,感觉扶着自己的人换了,那淡淡的、与蓝望舒不同的馨香传来,他努力想看清,却只看到一个模糊温婉的轮廓。
江曜辞:(“是无虞姑娘……”)
他心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但沉重的醉意让他无法思考,只能任由蓝无虞搀扶着,朝客舍方向走去。
蓝望舒则扶着苏驰远走向另一条路。苏驰远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脑袋歪在她肩侧,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他似乎在做什么梦,或者只是醉后呓语,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苏驰远:“无虞……无虞姑娘……你看看我……好不好?”
蓝望舒有些无奈,轻声纠正:
蓝望舒:“苏公子,我不是无虞姐姐。”
苏驰远根本没听清,依旧自顾自地絮叨着,声音带着委屈和执着:
苏驰远:“我……我比江曜辞那家伙……会哄人开心……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另一边,蓝无虞扶着江曜辞,走得颇为吃力。江曜辞虽然看着清瘦,但男子身量终究沉得多。快到客舍院门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江曜辞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栽去!
蓝无虞:“啊!”
蓝无虞惊呼一声,被他带着一同摔倒。混乱中,唇上骤然传来一片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蓝无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江曜辞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触碰清醒了一瞬,他睁开眼,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茫然。
他的唇还压在她的唇上,带着清冽的酒气,还有一种……陌生的、让她心跳骤停的悸动。
这只是极短的一瞬。江曜辞很快又因醉意而眼神涣散,支撑的手臂一软,整个人彻底昏睡过去,沉重的身躯完全压在了蓝无虞身上。
蓝无虞:“啊。”
蓝无虞被压得闷哼一声,唇上那短暂的、意外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她躺在地上,望着夜空那轮依旧清冷的月亮,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
蓝无虞:(“这……这算怎么回事……”)
她心乱如麻,用力推开醉死的江曜辞,狼狈地站起身,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抹陌生的温度和酒意。
而远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苏驰远带着醉意的恳求声随风传来:
苏驰远:“无虞……看看我嘛……”
这个夜晚,酒醉、意外、真心与错位,交织成了一幅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混乱图景。
蓝望舒费力地搀扶着絮絮叨叨的苏驰远,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蓝砚辞:“我来。”
蓝砚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神色如常,仿佛傍晚那个在树下失控拥抱的人不是他。他伸手,不容置疑地从蓝望舒手中接过了苏驰远的大部分重量。
蓝望舒松了口气,低声道:
蓝望舒:“谢谢。”
苏驰远被人接手,很是不满,挣扎起来,醉眼迷蒙地嚷嚷:
苏驰远:“谁……谁抢我无虞姑娘……我跟他没完!”
蓝砚辞眉头微蹙,扶着他的手稳如磐石。
苏驰远:“放开我!我要去找无虞……我要告诉她……我比江曜辞好……”
苏驰远开始耍酒疯,手舞足蹈,试图挣脱。
蓝望舒看着有些着急,生怕他伤到自己或是蓝砚辞。
蓝望舒:“你别闹了。”
蓝砚辞眼底闪过不耐,在苏驰远再次试图挥拳时,他出手如电,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苏驰远后颈。世界瞬间安静了。
苏驰远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安静地趴在蓝砚辞肩上。蓝望舒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蓝望舒:“看着好疼……”
蓝砚辞面不改色,淡淡道:
蓝砚辞:“清净。”
他轻松地将昏迷的苏驰远扶着,虽然姿势有些怪异,看向蓝望舒。
蓝砚辞:“送回客舍?”
蓝望舒连忙点头:
蓝望舒:“嗯。”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将苏驰远安置回他的房间。过程中,蓝望舒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蓝砚辞,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稀薄。直到退出房间,她才再次小声开口:
蓝望舒:“谢谢……”
蓝砚辞看着她疏离客气的样子,心中刺痛,最终只是“嗯”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蓝无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醉死的江曜辞扶到了他的床榻上。她替他脱了鞋,盖好薄被,正准备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江曜辞:“望舒……”
江曜辞闭着眼,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呓语。
江曜辞:“别走……试着……喜欢我……好吗?”
蓝无虞身体一僵,试图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
蓝无虞:(“又是望舒……”)
心中那点因方才意外之吻而产生的涟漪,瞬间被苦涩淹没。她看着床上男子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那双平日里温润疏离的眼眸紧闭着,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全然的脆弱和……对另一个女孩的执着祈求。

她本该立刻离开的。理智告诉她,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可是,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听着他带着痛苦的呢喃,她的脚步就像被钉住了一样。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

蓝无虞:(“就一会儿……”)
她对自己说。
蓝无虞:(“等他睡熟一些,松了手就走。”)
她最终还是没有强行挣脱,而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默默地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个带着酒气的灼热(江曜辞),还有一个,是蓝无虞自己那无法平静的心跳。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安静的侧脸上,映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温柔与寂寥。
醉意沉浮中,江曜辞跌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首先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年幼的自己。那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院落里,几个衣着华贵的孩童正围着一个穿着单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推搡嘲笑。那女孩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正是年幼的蓝无虞。
小小的江曜辞冲了过去,挡在蓝无虞面前,虽然他自己也比那些孩子高不了多少,却努力挺直了脊背,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江曜辞:《“不许你们欺负她!”》
争执推搡间,他不知怎么就被推搡着掉进了结了薄冰的池塘里,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他。他被救起后,裹着厚厚的毯子,浑身发抖,却还是对着旁边哭红了眼睛的小无虞,露出一个苍白的、安抚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
江曜辞:《“别怕……等……等我长大了,我娶你,保护你,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江曜辞:(原来……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梦境之外,江曜辞的意识模糊地想着,带着恍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画面陡然一转。
他看到了另一个场景。似乎是在某次世家聚会,少年时的他因为一件小事与蓝砚辞起了争执,或许根本算不上争执,只是蓝砚辞单方面的冷淡无视,周围有人趁机对蓝砚辞出言不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像个小太阳般的少女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挡在蓝砚辞身前,虽然个子不高,却叉着腰,像只被惹怒了、竖起全身绒毛的小猫,对着那些嚼舌根的人娇叱道:
蓝望舒:《“你什么意思!不许你欺负我二哥!”》
她回头看了蓝砚辞一眼,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和维护,然后转回头,声音更加响亮,带着不容侵犯的骄纵:
蓝望舒:《“欺负他,你问过我了吗?!”》
那护短的模样,霸道又鲜活,仿佛蓝砚辞是她最珍贵的宝物,不容任何人置喙。
梦境之外,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幕的江曜辞,心中莫名地一动,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
江曜辞:(“很……可爱。”)
是啊,那样毫不掩饰的维护,那样纯粹炽热的情感,像一团燃烧的小火焰,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那是……年幼的蓝望舒。
现实之中,客舍房间内。
醉梦中的江曜辞眉头紧锁,仿佛在梦境中经历着激烈的情绪波动。他握着蓝无虞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力道大得让蓝无虞感到一阵疼痛。
江曜辞:“望舒……别走……”
他再次无意识地呓语,这次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祈求,甚至有不易察觉的恐慌,仿佛在梦中正经历着失去。
蓝无虞吃痛,试图挣脱,可他握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她看着他在梦中依旧为另一个女孩牵肠挂肚的模样,心中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
蓝无虞:(“江曜辞,在你的梦里,可曾有过我一丝半点的影子?哪怕只是那个需要你保护,最终却被你遗忘的可怜虫?”)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仿佛抓住一根虚无的浮木。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在弥漫的酒气和他无意识呼唤另一个名字的声音中,独自品尝着这份无人知晓的苦涩与难堪。
手腕上的力道依旧紧得发疼,江曜辞无意识的呢喃如同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蓝无虞的心上。
江曜辞:“望舒……别走……”
又是一声。蓝无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翻涌的酸涩与挣扎渐渐沉淀,化为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明。
蓝无虞:(“够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蓝无虞:(“蓝无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一个可悲的、守在醉酒心仪男子床边,听着他呼唤别人名字的傻瓜。
她爱江曜辞吗?
蓝无虞:(“爱。”)
这个答案清晰而肯定。从那个雪天他像一道光出现在她灰暗的世界里,笨拙地想要保护她开始,那份懵懂的好感就深埋心底,随着年岁增长,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一次次遥望与失落中,发酵成了更深沉的情感。
可是,爱不等于要失去自我,不等于要让自己陷入如此卑微难堪的境地。
她再次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江曜辞紧握着她手指。他的手指修长,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无尽的疲惫。
蓝无虞:(“我不想跟望舒争。”)
这个念头浮现得异常清晰。不仅仅是因为那份逐渐滋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手足之情,更是因为……她看到了望舒与砚辞哥之间那沉重而绝望的羁绊,看到了望舒自身的痛苦与挣扎。
她不忍心,也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感情,去增加望舒的负担,去抢夺那份或许本就不属于她的婚约。
蓝无虞:(“算了。”)
当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手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暴露在空气中时,蓝无虞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深陷梦境、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曜辞。他眉头微蹙,似乎因为手中空落而有些不安。
蓝无虞:(“江曜辞,愿你终能得偿所愿,与你心之所向之人……”)
她在心底默默说道,后半句却哽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蓝无虞:(“……哪怕那个人,永远不是我。”)
她没有再停留,转身,脚步坚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将一室酒气与他无意识的呼唤,彻底关在了身后。
走廊里空无一人,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她抬手,用力擦去。
蓝无虞:(“就这样吧。”)
从此以后,那份始于雪地微光的悸动,那份深藏心底多年的执念,就让它随风散去吧。她蓝无虞,从来就不是会沉溺于无望感情中无法自拔的人。利己也好,清醒也罢,她总要……向前看的。
只是这昆仑虚的夜,似乎比来时,更凉了几分。
酒劲混合着后颈轻微的酸痛,将苏驰远拖入了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梦境。
梦里没有刺骨的冰湖,没有纷飞的大雪,只有昆仑虚后山那片开满不知名小花的斜坡。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甜腻的花香。
蓝无虞就坐在他身边,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温婉微笑,而是眉眼弯弯,笑得毫无负担,像卸下了所有伪装。她手里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蓝无虞:“苏驰远。”
她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全然的信任和亲昵。

蓝无虞:“你说,我们把这花环戴在望舒头上,她会不会气得跳脚?”
梦里的他哈哈大笑,顺手也从草地上揪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极其自然地簪在她的鬓边:
苏驰远:“她跳不跳脚我不知道,但这花戴在你头上,倒是挺配。”
蓝无虞没有躲闪,反而微微偏头,让他能戴得更稳些。阳光在她细腻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那朵紫色的小花在她乌黑的发间轻轻摇曳。
苏驰远:(“真好看。”)
梦里的他看得有些痴了,心里像被羽毛挠过,痒痒的。
画面一转,似乎是在热闹的街市。人潮拥挤,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苏驰远:“跟紧我,别走丢了。”
他回头,对她咧嘴一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蓝无虞看着他,脸颊微微泛红,在喧嚣的人声中,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更紧地回握住了他。那一刻,他感觉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没有江曜辞,没有复杂的过往,没有身份的隔阂。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阳光和花海里,在熙攘的人世间,她的手在他掌心,她的笑容只为他绽放。
他甚至梦到,自己鼓起勇气,凑到她耳边,低声问:
苏驰远:“无虞姑娘,你看我……比江曜辞那家伙,是不是顺眼多了?”
梦里的蓝无虞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怒气,反而流转着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娇羞光芒。
这个梦太过美好,太过真实,以至于当意识逐渐从黑暗中浮起,后颈的痛楚和喉咙的干渴变得清晰时,苏驰远极其不情愿地皱紧了眉,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抓住那梦中残留的温暖和悸动。
苏驰远:(“别醒……”)
他在心里哀求。
苏驰远:(“让我……再多待一会儿……”)
哪怕只是梦,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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