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辰安堂下,槐落无声
辰安堂的铜铃在晨雾中叮当作响时,幻辰正在教幻云辨认草药。老槐树下的引路花开得正盛,香气混着药香,成了青槐镇最安稳的气息。
变故发生在一个暴雨夜。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镇西头突然传来村民的惊呼:“山塌了!泥石流冲下来了!”
我们赶到时,镇西的几户人家已被泥浆吞没,隐约能听到孩童的哭声从废墟深处传来。暴雨如注,山体还在不断滑坡,泥水顺着山坡往下涌,随时可能将更多房屋掩埋。
“里面还有三个孩子!”村民跪在泥水里哭喊,“可泥石流太凶,没人敢进去!”
幻辰二话不说,抓起身边的绳索系在腰间,转头对玄夜说:“帮我固定好绳索,我去救人。”
“不行!”玄夜一把拉住他,“山体还在塌,太危险了!等雨小一点再想办法!”
“等不及了!”幻辰猛地挣开他的手,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眼神却异常坚定,“孩子们撑不了多久!”他看向幻云,声音放柔了些,“小云,守好医馆,哥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入泥浆之中。玄夜立刻拉紧绳索,我和幻云站在安全地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暴雨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绳索在不断晃动,偶尔传来幻辰的呼喊:“我找到第一个孩子了!”
玄夜一点点将绳索往上拉,一个浑身是泥的小男孩被救了出来,气息微弱却还活着。村民们立刻将孩子抱到安全处,幻辰却没停留,转身又冲进了废墟。
第二个孩子被救出来时,绳索突然剧烈晃动,山体再次滑坡,一块巨石顺着山坡滚了下来,直直朝着幻辰所在的方向砸去!
“哥!小心!”幻云撕心裂肺地哭喊。
玄夜猛地用力拽绳索,可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落地,泥浆飞溅。绳索突然变得松弛,再也没有了动静。
“幻辰!”我和玄夜疯了一般冲进雨里,扒开层层泥浆和碎石。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指尖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在一块断裂的房梁下找到了他。他的身体被巨石压住,胸口凹陷,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可怀里还紧紧护着第三个孩子,孩子蜷缩在他怀里,除了惊吓过度,竟毫发无伤。
“哥……”幻云扑过去,却不敢碰他,只能跪在一旁放声大哭。
幻辰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我们,嘴角扯出一丝微弱的笑:“孩……孩子没事……就好……”他看向幻云,眼神里满是不舍,“小云,医馆……就交给你了……好好……活下去……”
他的手轻轻抬起,似乎想再摸摸妹妹的脸,却在触及她发顶的瞬间,无力地垂落。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村民们默默地围过来,帮我们将幻辰的遗体从废墟中抬出来。老槐树下的引路花被暴雨打落了不少,花瓣沾着泥水,像是在为他落泪。
我们将幻辰葬在镇西的山坡上,那里能看到整个青槐镇,能看到辰安堂,能看到老槐树。幻云亲手将那串风干的引路花放在他的墓前,日复一日地守在墓旁,给新栽的树苗浇水,一遍遍念着兄长教她的药方。
辰安堂的铜铃依旧在响,只是坐诊的人换成了幻云。她褪去了往日的活泼,眉眼间多了兄长的沉静,把脉、开方、熬药,一举一动都带着幻辰的影子。只是每当有人提起“幻郎中”,她总会红了眼眶,低头沉默许久。
玄夜常常独自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幻辰留下的药锄,眼底是化不开的沉痛。我会陪着他,也会陪着幻云,一起打理医馆,一起守护着青槐镇。
每当槐香漫起,引路花开得烂漫时,我总会想起那个暴雨夜,想起幻辰最后望向我们的眼神,想起他用生命护住孩子的模样。他终究是兑现了自己的誓言,用另一种方式,永远守护了他所珍视的一切。
只是那并肩同行的四人,再也聚不齐了。青槐镇的烟火依旧,可那份热闹里,终究缺了一抹温柔的底色,成了我们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别枝惊鹊寒烟起,从此相逢是梦魂。我们,下期再见(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