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皇之忧（上）
我是姜瓷忧。
意识像是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冰冷与黑暗是唯一的主题。我不断的下坠，身体轻飘飘的，却又被无形的重量拖拽着，挣脱不得。记忆的碎片在四周沉浮，是巷弄里他狼狈却孤傲的眼神，是风雨中他倒在我怀里是冰冷的体温，是那碗被我强行渡入他口中的、滚烫而苦涩的药汁……
“忧儿……”
“忧儿，你快醒醒……”
是谁在叫我？声音焦急，带着我无比熟悉的温柔与心疼。我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那呼唤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拉回我下坠的灵魂。
“都别围着了，让御医和巫医好好诊治！”
这是皇兄的声音，强压着慌乱，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颤抖。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想要触碰我，却又小心翼翼的收回。紧接着，一股沉稳如山的气息靠近，带着北地风雪的理念与苍狼的野性。
“无论需要什么药材，无论花费多大代价，都要让忧儿尽快康复！”
事齐哥哥。我心中一暖，仿佛能看到他紧锁眉头，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那块狼头玉佩的模样。他的北漠，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之一。
随即，另一道略带慵懒却不容置疑的嗓音响起，华贵而霸道，是我同样想念的语调。
“没错！若有稀缺药材，朕的中都也定能找到！”
欲哥哥……连他也来了吗？
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帝王气息将我笼罩，他们是执掌天下的君主，此刻却都像无措的孩子，所有的威严与冷酷，在我这里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担忧。鼻尖一酸，我终于用尽全身力气，颤动的眼睫。
“忧儿！”皇兄第一个发现，几乎是扑到了榻边，声音里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悬在半空，想碰我，又怕弄疼我，眼泪在坚毅的眼眶里打着转，那模样让我心疼不已。
视野渐渐清晰，明黄色的帐幔，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紫檀木床柱，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与珍贵药材混合的清雅气息。这是我的寝宫，温暖、华丽，与那阴暗巷弄恍若两个世界。
“忧儿，你可吓死齐哥哥了。”齐衍紧绷的脸终于放松，长舒一口气，他握着我手腕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又很快放开，声音低沉而温柔，“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等你养好了伤，齐哥哥带你回北漠吃最肥美的羊肉。”
“小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们都担心死了。”欲峥俯身，眼中的担忧瞬间化为熟悉的宠溺，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却满是心疼，“下次再敢这么不要命，朕就把你关在中都皇宫里，哪儿也不许去。”
我看着他们，我的青皇兄，北漠的齐哥哥齐衍、甚至远在中都的欲哥哥欲峥，三位权倾天下的帝王，此刻都围在我的床边，眼神里是快要溢出的疼惜。我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的厉害“哥哥，齐哥哥，欲哥哥……你们怎么都来了……中都那么远，欲哥哥你怎么也来了啊？”
“你这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皇兄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努力挤出笑容，声音却还带着哽咽，“你是我们三个的心头宝，听说你昏迷了，欲峥他能不急吗？”
“是啊，忧儿。”齐衍伸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的脸颊，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你为了救那个叙祁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我们能不担心吗？”他的话里，带着意思，我能察觉到的、不易察觉的醋意。
“小没良心的，听到你出事，朕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欲哥哥轻哼一声，捏着我手指的手，却没舍得用力，“中都再远，朕也会赶来。以后不许再这么傻了，知道吗？不然这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哥哥们的爱护像温暖的潮水将我包围，让我心中酸涩又感动。可以想到那个躺在冰冷房间里，生死未卜的人，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大哥哥怎么样了？”我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话音刚落，房间里温暖的氛围瞬间一滞。
皇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伸手想为我掖好被角，动作却僵在了半空。他耐着性子，声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忧儿，你刚醒，就别操心他了。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有御医和巫医照顾，死不了。”
齐衍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有舒展开，换上温柔的表情，指了指我缠着厚厚纱布的双手，眼里满是心疼：“是啊，忧儿。那个叙祁焱会没事的。你看看你，为了他伤成这样，齐哥哥都要心疼死了。”
“小没良心的，一醒来就问别人。”欲哥哥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捏了捏我的手指，故作生气的看着我，“朕看你啊，就是被那个叙祁焱迷了心窍。”
我看着他们复杂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低声说道：“忧儿又让哥哥们担心了。”
听到我的道歉，他们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皇兄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无奈：“你呀，总是不让人省心。但你要记住，以后不许再为别人这么拼命了，你的命同样重要，知道吗？”
“你皇兄说的对。”齐衍柔声附和，“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们来处理。”
“就是就是，小傻瓜。”欲峥也收起了那副霸道的样子，眼神温柔如水，“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的棒棒的，朕还等着带你去中都玩呢。”
他们越是这样说，我心里那份不安就越是强烈。他真的没事了吗？雪参的药力是否足够？他醒了吗？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想去看看大哥哥……我不放心。”我鼓起勇气，迎上他们关切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