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疆风沙紧,面具露微痕
东宫的晨露还凝在戟尖上,林惊澜已换上玄色劲装,凤凰印被她贴身藏在衣襟里,冰凉的触感透过内衬传来,像沈惊鸿攥着她的手时的温度。“这是父皇亲赐的兵符,” 沈惊鸿将鎏金兵符塞进她掌心,指腹划过她虎口的老茧,“大将军已奉命从西路包抄,你到北疆后,务必与周校尉守住黑风岭——那是匈奴进攻的必经之路。”
林惊澜点头,目光扫过沈惊鸿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公主在京城也要当心,幽冥阁的人既然敢潜入,定会再寻机会。若有异动,立刻用信鸽传‘凤’字信号,我即刻回援。” 沈惊鸿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快去,北疆的将士还等着他们的林侍卫长。” 直到林惊澜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她脸上的笑容才淡去,转身对挽月道:“备车,去天牢,我要再审秦嵩。”
北疆的风沙比林惊澜记忆中更烈,卷着碎石打在头盔上噼啪作响。她带着斥候营疾驰三日后,终于在黑风岭下看到了周校尉的营寨——营寨外的鹿角上还挂着新鲜的匈奴箭矢,士兵们正忙着修补破损的盾牌,每个人脸上都沾着沙尘与血污。
“林兄弟!” 周校尉光着膀子跑出来,胸前的刀伤刚结痂,“你再晚来一日,我们就要被那戴面具的狗贼逼上山了!” 他将林惊澜拉进主营,指着沙盘上插满红棋的区域,“这青铜面具人邪门得很,他的战术根本不是匈奴人的路数——懂得声东击西,还会用咱们中原的埋伏计,昨日竟差点烧了我们的水源!”
林惊澜指尖抚过沙盘上的黑风岭地形图,突然停在一处峡谷:“这里是‘一线天’,两侧都是悬崖,若他想断我们水源,定会从这里派兵。”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斥候的急报:“林侍卫长,一线天发现匈奴伏兵,带头的正是那个青铜面具人!”
林惊澜立刻披甲上马,刚出营寨就看到远处峡谷口的身影——青铜面具人穿着匈奴的银色铠甲,手持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正指挥士兵在峡谷两侧架设弩箭。“列阵!” 林惊澜高声下令,斥候营立刻组成盾墙,长弓手搭箭待发。青铜面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缓缓转过身,面具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惊澜,别来无恙?” 面具下传出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却让林惊澜心头一震——这声音的语调,竟与她前世的副将赵毅极为相似。赵毅当年在雁门关战死,尸首还是她亲手收敛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 林惊澜握紧佩刀,“既懂中原战术,为何助匈奴犯境?” 青铜面具人突然笑了,笑声透过面具传出,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中的凤凰印,本就不该属于你。” 他抬手一挥,峡谷两侧的弩箭突然齐发,直奔林惊澜的阵中。
“举盾!” 林惊澜大喊。盾牌相撞的瞬间,她已策马冲出,佩刀直取青铜面具人的面门。面具人侧身避开,弯刀与她的佩刀相撞,火花四溅。林惊澜借着反作用力翻身下马,刀锋横扫他的马腿,却被他提前察觉,提马跃起。
两人缠斗在一起,林惊澜越打越心惊——面具人的招式不仅熟悉,还知道她的破绽。在她习惯性侧身闪避时,他的弯刀总会精准地劈向她的右肩,那是她前世在雁门关落下的旧伤位置。“你到底是谁?” 林惊澜怒喝着劈出一刀,逼退对方半步。
青铜面具人却不回答,突然吹响了一声骨哨。峡谷两侧的匈奴士兵立刻弃弩冲锋,周校尉带着援兵及时赶到,与匈奴人厮杀在一起。“林兄弟,我来帮你!” 周校尉举着长刀冲过来,面具人却突然虚晃一招,转身往峡谷深处跑。“别追!” 林惊澜大喊,却已来不及——周校尉刚追进峡谷,就听到头顶传来巨石滚落的声音。
“快退!” 林惊澜策马冲过去,一把将周校尉拽下马。两人刚滚到峡谷外,巨石就砸断了身后的退路,将追兵彻底堵在谷内。周校尉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这狗贼太狡猾了,简直比狐狸还精!” 林惊澜望着峡谷深处的烟尘,突然摸到衣襟里的凤凰印——印身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当晚,林惊澜在营中研究凤凰印时,发现印底刻着极小的地图纹路,与她在漠北秘道找到的半张地图拼在一起,正好是黑风岭的完整地形,其中一处标记着“烽火台”的位置被圈了起来。“这是前朝的烽火台遗址,” 周校尉凑过来看,“据说里面有能传递信号的机关,可惜早就废弃了。”
林惊澜眼睛一亮:“青铜面具人想困死我们,就是算准我们无法传递消息。若能激活烽火台,大将军的西路军看到信号,就能立刻赶来支援!” 她当即决定带一队亲信前往烽火台,周校尉坚持要一同前往:“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陪你。”
烽火台藏在黑风岭的半山腰,墙体早已斑驳,爬满了耐旱的骆驼刺。林惊澜带着人清理掉台底的碎石后,果然发现了一个刻着凤凰纹样的凹槽。她将凤凰印按进去,凹槽瞬间发出金光,台顶的烽火突然燃起,红色的火光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成了!” 士兵们欢呼起来。就在这时,烽火台外传来马蹄声,青铜面具人带着匈奴士兵包围了这里:“林惊澜,你以为激活烽火台就能赢吗?” 他翻身下马,慢慢摘下头盔——面具下的脸竟真的有七分像赵毅,只是左脸从眼角到下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还记得雁门关的赵毅吗?你亲手把我推下悬崖时,可曾想过我会活着?”
林惊澜浑身一震,后退半步:“你……你没死?” 前世雁门关之战,赵毅被匈奴俘虏后投降,她为了稳住军心,只能亲手将他推下悬崖。“我没死,” 赵毅冷笑,伸手抚摸脸上的疤痕,“是匈奴单于救了我,还让我加入了幽冥阁。你知道幽冥阁的阁主是谁吗?他会让你和沈惊鸿,都付出血的代价!”
“你胡说!” 林惊澜挥刀冲上去,“赵毅早已死在雁门关,你不过是个冒用身份的奸贼!” 两人再次交手,赵毅的招式比之前更狠,招招都往致命处招呼。林惊澜渐渐体力不支,肩头的旧伤突然发作,疼痛让她握刀的手一松。赵毅趁机挥刀砍来,眼看就要落在她颈间。
“住手!” 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是大将军的西路军赶到了!赵毅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林惊澜一眼:“下次见面,我会亲手取下你和沈惊鸿的人头!”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残兵往匈奴主营逃去。林惊澜捂着流血的肩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赵毅明明是个粗人,怎么会懂幽冥阁的诡术?
当晚,林惊澜收到了沈惊鸿的信鸽——信上写着“秦嵩招供,幽冥阁阁主与先皇同辈,曾因谋逆被废,现藏于匈奴军中”。林惊澜看着信上的字迹,突然想起赵毅提到的“阁主”,难道青铜面具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惊呼:“林侍卫长,匈奴营中燃起了‘请降’的篝火!” 林惊澜立刻走出营帐,看到远处匈奴主营的方向亮起了三堆篝火,按照北疆的规矩,这是请求和谈的信号。周校尉皱眉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林惊澜沉吟片刻:“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若能摸清他们的底细,总比被动挨打强。” 她换上便装,只带了陈武和两名亲信,跟着匈奴的使者往主营走去。营寨内的匈奴士兵都低着头,气氛诡异得很,直到走到主营大帐前,林惊澜才看到帐内的身影——除了赵毅,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背对着她,手中正把玩着一枚与沈惊鸿同款的银簪。
“林侍卫长,别来无恙?” 黑衣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繁复的凤凰纹样。当他抬起头时,林惊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双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当年在雁门关,亲手将沈惊鸿推下城楼的人!
“是你,” 林惊澜握紧佩刀,声音颤抖,“你才是真正的幽冥阁阁主?” 金色面具人笑了,声音温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不仅是阁主,还是沈惊鸿的亲叔叔,沈承业。” 他举起手中的银簪,“这是惊鸿小时候我送她的礼物,没想到会落在你手里。林惊澜,你可知我找你们,找了整整十年?”
林惊澜浑身冰凉——沈承业,先皇的亲弟弟,当年因谋逆被废黜封号,贬为庶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死在流放途中,没想到竟成了幽冥阁的阁主,还勾结了匈奴。“你想干什么?” 林惊澜问。
沈承业起身走到她面前,金色面具几乎贴着她的脸:“我要夺回属于我的皇位,还要让沈惊鸿尝尝,当年我受过的苦。” 他拍了拍手,帐外走进两名匈奴士兵,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竟是从京城逃出来的赵德海!“他知道沈惊鸿在京城的布防,” 沈承业道,“现在,该轮到你做选择了——要么归顺我,要么看着你的好兄弟和沈惊鸿,都死在我手里。”
林惊澜看着赵德海哀求的眼神,又想起沈惊鸿在东宫的嘱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猛地拔出佩刀,直指沈承业的咽喉:“我林惊澜此生只忠君护主,想让我归顺,除非我死!” 沈承业脸上的笑容淡去,抬手示意:“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帐外突然响起弓弦声,无数支火箭射向大帐,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快走!” 林惊澜一把推开陈武,自己则冲向沈承业。刀光闪过,却只划破了他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刺青——与沈惊鸿玉佩上的凤凰纹样一模一样。“记住,” 沈承业的声音在火海中响起,“三日后,我会用凤凰印,开启长信宫的秘道,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变成火海!”
林惊澜带着陈武和赵德海从密道逃出时,整个匈奴主营都已陷入火海。她望着京城的方向,立刻让陈武放出信鸽,传递“凤印危,速护长乐宫”的信号。夜风吹起她的披风,林惊澜握紧怀中的凤凰印,心里清楚,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京城里,沈惊鸿正站在长信宫的地基旁,看着刚挖出来的密道入口,脸色惨白——沈承业的话,竟全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