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她没关灯，但闭上了眼

第136章 她没关灯，但闭上了眼

晨雾未散时，康复花园的喷泉已叮咚作响。

苏晚晴蹲在鹅卵石小径上，看小榆小棠踮着脚追水纹。

小榆的羊角辫沾了晨露，发梢垂成湿漉漉的月牙；小棠抱着那只掉了只耳朵的绒毛兔子，粉色兔爪正浸在浅水里。

"小榆，试着用舌尖轻轻碰下空气。"苏晚晴放轻声音，"像尝云朵的味道那样。"

小榆歪着脑袋照做，睫毛颤了颤："是...青草味！

还有喷泉溅起来的甜！"

"小棠呢？"苏晚晴转向小女儿。

小棠把兔子举到鼻尖，奶声奶气："兔子说，水是凉丝丝的，像妈妈昨天给我擦脸的毛巾。"

苏晚晴望着两张仰起的小脸，左手无意识抚过空荡荡的腕间——那只曾时刻监测共感波动的智能手环，已被小川收进了实验室。

现在她能清晰感知到，两个孩子的情绪像两盏暖黄小灯，在她心尖上一明一暗地跳着，频率稳定得像晨钟。

"妈妈，今天的风里有铁锈味。"小榆突然拽她衣角，眼睛瞪得圆圆的，"和那天在餐厅，穿黑西装的叔叔泼红酒时一样！"

苏晚晴指尖微顿。

三年前那场"偶遇"的画面在眼前闪了闪——西装革履的男人撞翻酒杯，暗红液体溅在她白大褂上，混着若有若无的金属腥。

她迅速收敛情绪，抬手理顺小榆被风吹乱的刘海："那是过去的影子，现在我们只看眼前的光。"

话音未落，左臂胎记突然发烫。

熟悉的眩晕感涌来，三秒回溯在视网膜上展开：深夜23:17，泛着冷光的快递柜前，戴鸭舌帽的手抽出一个牛皮纸箱，箱面"医疗器械"的字样被雨水晕开，收件人栏空白，寄件方IP地址在跳转十七次后，最终指向东南亚某匿名服务器。

"苏医生？"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晴回神，见林晚抱着一摞档案站在廊下，发梢沾着雾珠："伦理委员会批了你的封存申请，这是回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小榆小棠，"刚才...你脸色有点白。"

"没事。"苏晚晴站起身，顺手接过回执，指腹在"HL07"的钢印上轻轻一压，"可能是晨雾太凉。"

林晚欲言又止，最终只点了点头："我去把脱敏训练记录整理好。"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喷泉边的石凳，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那是她新换的洗衣液，和妹妹生前用的一模一样。

苏晚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摸出手机给小川发了条消息："查外围监控，昨夜23:00到23:30。"

半小时后，小川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监控室键盘的敲击声："苏姐，17秒盲区，时间卡得准准的。

物流记录调出来了，用的是欧明哲团队解散前最后启用的医疗绿色通道账号。"

苏晚晴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欧明哲，那个三年前在HL07项目听证会上突然倒戈的神经学专家，那个在她母亲葬礼上递名片说"共感能力是资源"的男人。

"他们不是来拿数据的。"她望着小榆小棠正把鹅卵石摆成星星形状，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来确认'母体'是否还在。"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停了。

小川显然愣了一瞬，随即问："需要报警吗？"

"不用。"苏晚晴走向喷泉旁的长椅，从包里取出火麟封存档案，"老周在吗？"

"在，他正调试新到的信号屏蔽器。"

"让他来我办公室。"苏晚晴翻开档案，在"HL07"标签背面用红笔写下一行坐标，"查这个地址，别惊动任何人。"

傍晚的医院停车场被夕阳染成橘色。

苏晚晴抱着熟睡的小棠往家走，小榆趴在她肩头，口水洇湿了她的后颈。

经过住院部侧门时，她瞥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绿化带后，车窗半摇，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背——是顾承渊。

她脚步微顿，小榆却在这时蹭了蹭她的脸："妈妈，那个叔叔的车车好香，像爸爸的衬衫。"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在手术室门口，顾承渊也是这样站着，白衬衫下摆被风吹得翻起，身上带着雪松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那时他说："我能让HL07的真相重见天日，但需要你活着。"

等她哄睡两个孩子，回到客厅时，门缝里露出半截银色U盘。

她蹲下身捡起，U盘自动弹出画面——顾承渊的脸出现在投影里，背景是泛着蓝光的监控屏："国际医学峰会下周召开，滨海会展中心。

顾氏中标安保服务，我已接管核心系统权限。"

画面切换成暗网交易截图，"灰鸦组织"的标识像只滴血的乌鸦："收购'承光儿童现场反应实录'，三倍市价。

附带要求：确保母体原型在场。"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母体原型"，这个被HL07项目组用了三年的代号，此刻在屏幕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顾承渊的来电。"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冷意。

"所以我才必须比他们先一步布防。"顾承渊的声音很低，混着键盘敲击声，"峰会的安保系统有十七处漏洞，我改了其中十五处。

剩下两处..."

"留给他们。"苏晚晴接口，"引蛇出洞。"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聪明的苏医生。"

深夜，苏晚晴的办公室亮着灯。

小川和老周坐在对面，小川的战术靴沾着停车场的砂砾，老周的安保服还带着监控室的冷气。

"我要以双胞胎名义报名峰会的'儿童神经发育成果展'。"苏晚晴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画着展厅结构图，"我随行监护。"

小川皱眉："太冒险了。

灰鸦要的是'母体原型'，你带着孩子去等于送上门。"

"所以我不需要保护伞。"苏晚晴指尖划过通风管道的标注，"我需要一个破局点。"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共感能力不是弱点，是武器。

展厅的共振节点我标出来了，观众动线、应急电源、通风口...每一处都能触发情绪共振。"

老周摸出防暴棍在掌心敲了敲："需要我带人守在通风口？"

"不。"苏晚晴摇头，"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什么叫用心跳震碎谎言。"

小川突然倾身："如果他们目标是你呢？"

苏晚晴望向窗外的夜色，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那就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扛住一场由母亲之心引发的海啸。"

行动前夜，苏晚晴轻手轻脚推开双胞胎的房门。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小床上，小榆蜷成一团，小棠把兔子压在胸口。

她蹲下身，替小棠拉了拉被角，指尖掠过她手腕上的智能环——小川改装的双向情绪稳定器，此刻正随着孩子的呼吸微微发亮。

"妈妈，你会回来吗？"

苏晚晴僵在原地。小榆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左臂胎记突然发烫，未来五秒的画面在眼前展开：她站在强光舞台中央，四周响起刺耳的警报，而一双熟悉的手穿过人群向她伸来，腕间的手表闪着冷光——是顾承渊的百达翡丽。

"会的。"她坐回床沿，轻轻握住小榆的手，"因为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榆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那我要给妈妈留小夜灯。"

"不用。"苏晚晴替她掖好被角，"现在的光，足够亮了。"

她退出房间时，走廊的声控灯自动熄灭。

黑暗中，她摸着空荡荡的腕间，嘴角慢慢扬起。

国际医学峰会首日的晨光里，苏晚晴站在镜前整理白大褂。

小榆小棠穿着同款浅蓝色裙装，正把草绳手环往她腕上套——那是她们今早用花园里的狗尾巴草编的。

"妈妈，这个比手环好看！"小棠仰起脸。

苏晚晴笑着任由她们摆弄。

草绳有点扎手，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暖。

她低头，看见两个孩子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朵正在绽放的花。

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她弯腰抱起小棠，牵起小榆的手，推开了门。

（滨海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苏晚晴的白大褂衣角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草绳的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