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无声的刀锋又亮了一寸

第127章 无声的刀锋又亮了一寸

清晨的消毒水味裹着晨光漫进医院走廊,苏晚晴踩着七点十分的刻度推开儿科心理诊疗区的玻璃门。

她腕间的手表指针刚划过“2”,正好比通知里的“提前半小时”早了五分钟——这是她一贯的精准,像精密仪器校准齿轮般,连时间都要卡在自己设定的轨道上。

“苏医生早。”导诊护士捧着病历本从拐角转出来,目光扫过她怀里抱着的素描本,“今天是小星做评估?”

“是。”苏晚晴低头看了眼缩在她身侧的小女孩。

小星的发梢还沾着晨露,浅蓝色连衣裙口袋里鼓鼓囊囊——那是她昨晚塞进去的橘子糖,“麻烦带她去林主任的测评室。”

导诊护士应了声,蹲下身牵小星的手。

女孩却突然拽住苏晚晴的白大褂下摆,仰起脸:“苏阿姨,我能把画给林医生看吗?”

“当然。”苏晚晴蹲下来与她平视,指尖轻轻抚过素描本封皮,“你昨晚画的那幅大火的房子,要记得告诉林医生,里面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在哭哦。”

小星重重点头,跟着护士走远时,发辫上的蝴蝶结一跳一跳的。

苏晚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转角处传来“林主任早”的问候,才抬步走向三楼监控室。

老周的声音已经从对讲机里飘出来:“设备调试完毕,音频清晰得能听见林晚睫毛颤动的声音。”

测评室里,林晚正把一次性坐垫铺在测评椅上。

她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那是昨夜攥着探测仪碎片失眠的证据。

听见推门声,她转身时动作太急,桌上的马克杯“当啷”撞在钢笔筒上,金属撞击声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小星?”她勉强扯出个笑,蹲下来与女孩平视,“听说你昨晚画了特别漂亮的画?”

小星把素描本递过去,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林医生”。

翻开第一页,橙红色的火焰舔着青灰色的屋檐,窗口探出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眼泪被火苗烤成金色。

林晚的指尖刚触到画纸,后颈突然窜起凉意——十二岁那年暴雨夜,妹妹在急救室里攥着她的手,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姐姐,我梦见房子着火了,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在哭……”

“林医生,你手在抖。”小星的声音像片薄雪落下来。

林晚猛地收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转身拉开抽屉,动作刻意放得很慢,慢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鼓点。

探测仪的金属外壳贴着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程秘书崩溃时说的话:“她们不是病人,是怪物……”不,不是怪物,是证据,能证明妹妹的研究不是疯癫的证据。

“小星,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她重新蹲下来,从白大褂口袋摸出薰衣草香包,“闭上眼睛,跟着阿姨深呼吸,想象你在一片开满蒲公英的山坡上……”

女孩乖乖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林晚的手指在桌下摸索,探测仪的开关“咔嗒”滑到待机状态。

仪器启动的嗡鸣混着香包的气息钻进鼻腔,她望着小星平静的睡颜,突然想起昨夜顾承渊给的信封里,那张妹妹的研究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脑波频率与创伤记忆的对应关系,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别用我的研究制造新的伤口。”

“叮——”

监控室里,双胞胎的同步动作比仪器提示更早。

小棠和小榆原本趴在观察窗上数窗外的麻雀,此刻同时抬头,小榆的食指在窗台敲出急促的点划:“嘀嗒嘀、嘀、嘀——嘀——嘀——”(信号异常)。

老周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频谱图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锁定频段了。”他按下耳麦,“小川,启动B方案。”

隔壁楼层的消防警报器应声响起,短促的“呜——”声里,测评室的探测仪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林晚手忙脚乱去按开关,却见数据流像被飓风卷着的纸片,疯狂往云端窜。

等警报声消失,仪器“滴”的一声黑屏,再亮起时,中央显示着一张扭曲的脑波图,情绪峰值处标注着“创伤复现:12岁暴雨夜,妹妹临终前的火灾梦境”。

苏晚晴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周发来的“已捕获”。

她拿起座机,按下林晚办公室的分机号,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林主任,系统显示贵组有未授权设备接入内网,方便我派人过去排查吗?”

测评室里,林晚的手指死死攥着探测仪。

屏幕上的脑波图还在跳动,每一道波峰都精准对应着她昨夜的噩梦——妹妹浑身是血的脸,消防警笛的尖叫,还有她当时攥着妹妹的手,一遍又一遍说“姐姐会帮你找到答案”。

此刻那些波峰却在嘲笑她:原来你找的答案,是把别人推进同样的深渊。

“不用了……”她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我马上处理。”

下午五点,顾承渊的黑色轿车停在“云隐”私人会所门口。

程秘书已经在包厢里等了十分钟,面前的红酒杯沿沾着他咬出来的牙印。

门被推开时,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装着手机,手机里存着车祸当晚的录音备份,“吱呀”的刹车声,“砰”的撞击声,还有妹妹最后一声模糊的“姐姐”。

“程先生。”顾承渊落座时,西装裤线笔挺如刀,“白鹭案庭审时,主犯交代了份‘共鸣名单’,说是能通过听觉记忆锁定目标。”他端起红酒杯轻晃,“听说名单上的人,对特定频率的声音特别敏感?”

程秘书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周在“萤火之家”,小榆突然指着他说:“叔叔,你耳朵里有小雨在哭。”当时他以为是孩子的胡话,此刻却觉得那声音正从手机里渗出来,“咚、咚咚咚”,像《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开头,那是妹妹生前最爱的曲子,也是他每晚用来催眠的白噪音。

“顾总约我来,就为说这个?”他扯了扯领带,试图让自己显得从容。

包厢外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童声:“妈妈,那个叔叔的耳机在响!”

苏晚晴牵着双胞胎的手走过走廊,小棠仰起脸,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是‘咚、咚咚咚’的声音,像雨打窗户对不对?”

程秘书猛地站起来,酒杯砸在桌面上,红酒溅在桌布上,像朵正在盛开的血花。

他摸出手机的手在发抖,录音文件的图标在屏幕上晃成重影——原来不是孩子们在胡说,是她们能“听”到他藏在耳机里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归家的路上,双胞胎在后座已经蜷成两团。

小榆的额头抵着小棠的后背,像两粒裹在毯子里的糯米糍。

苏晚晴望着后视镜里她们熟睡的脸,突然听见小棠含糊的梦话:“铁锈味……和火场一样……”

“你们是怎么知道程叔叔耳机里的声音的?”她轻声问。

小榆翻了个身,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不是听见的……是‘尝’到的。他的心跳有股铁锈味,和那天火场的烟味混在一起,苦苦的。”她闭着眼睛往姐姐怀里钻,“但我们没说破,对吧妈妈?”

苏晚晴的手指轻轻抚过袖口下泛着微光的胎记。

这一次,她清晰“看”到了三秒前的画面:程秘书颤抖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缓缓收了回去——有些伤口,只有自己亲手揭开,才能开始愈合。

夜色渐深时,林晚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着刚写好的辞职信。

钢笔尖在“辞职原因”栏停顿许久,最终落下一行字:“我需要先治好自己的病。”她合上文件夹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院长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九点,来我办公室。”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林晚望着那片叶子,忽然想起小星离开测评室时塞给她的橘子糖——糖纸在抽屉里闪着暖黄的光,像团不会烧伤人的小火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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