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染血祭（一）

温言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自她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在走。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所以一直在漫无目的走。她喜欢听故事，一直随身带着一支笔和一本书，听到某些有趣的故事，她就会把它们记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翻翻看，也许不会太无聊。

这天，温言来到了一个名叫蓝水镇的地方。这里的人大多以染布为生。河流贯穿小镇，染布所用靛蓝染料使河水呈现独特色泽，故名“蓝水”。镇上大多数产业也是与染布有关。

镇上的染布坊很多，但最著名的，莫过于梨花巷林家。

林老爷是个远近闻名的善人，经常周济穷人。镇子上铺桥修路，也都有他的身影。

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林老爷子嗣不丰，年过半百才得了一个儿子。妻子生产之时伤了身子，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由他一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拉扯大。几年前，林少爷不知是冲撞了什么，一病不起，嘴里还经常说胡话。为此，林老爷没少花心思，将远近闻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可还是不起作用。

可是最近，林家来了个道士，自称从海外仙山而来，特意为林老爷的心病而来。

也不知那道士用了什么方法，竟让林少爷的身子逐渐好转起来。

林老爷大喜，当即请他留下，日日好酒好菜供着。

温言踱步来到梨花巷。

映入眼帘的，就是人山人海的林家布坊。

“姑娘是来买布的？”刚一进去，伙计就迎了上来，“姑娘瞧着面生，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这布料吗？”

“麻烦你了。”温言点点头。

“姑娘您瞧，这款可是最近最流行的布料了，您看着质地……”伙计滔滔不绝。

温言随意打量了几眼，“就它吧！”

“您稍等。我立马给您包起来。”伙计忙不迭说。

温言将银子递给他，伸手将布料接过来，见上面摆着一包点心，疑惑地问:“这是？”

“哦。最近我们少爷身子大好。老爷一高兴，这三天里给每一位来买布料的客人追赠一份点心。”

温言点头，将东西收好后转身离开了布坊。

深夜，温言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将白日买来的布料平铺在桌子上。

“料子不错，可惜了……”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温言就上床了，也不管布料了。至于那点心，早就不知被扫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好山好水好风光，本应是一夜好眠。可是温言睡得并不好。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依旧是在蓝水镇。只是，她好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应该是在林家布坊后院吧，就是有些太过安静了。穿过月洞花门，温言看到一位穿着上好丝绸的人，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边和上等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应该是林老爷无疑。他身边站着一个道士。四个家仆分别摁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眉眼十分相似。

他们说了什么，温言没听清。只见有个仆人上前，往男孩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随后，又有两个仆人来到女孩面前，其中一人端着盆子，里面装满了药汁。空着手的家仆抓起女孩的手就往盆里塞。温言注意到那个女孩的指缝里满是墨绿，应该是泡了有一段时间。尽管二人都在反抗，但是孩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人的力气。

做完一切后，几个家仆将二人摁在素布上滚了三圈。

这时，道士走到祭坛前，口中念着咒语。

金鸡报晓。

温言坐直身子，感觉到头上的簪子在隐隐发热。将簪子握在手里，喃喃道，“你也感觉到了。看来，这里有一个值得记录下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