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自习的灯管嗡嗡作响，粉笔灰在光线下飘成细雪。屿白用胳膊肘撞了撞祁筱的校服袖子，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带着藏不住的戏谑：“祁哥，借个橡皮。”

祁筱头都没抬，左手在桌肚里摸索两下，一块棱角分明的白色橡皮“啪”地拍在屿白桌面。他笔尖没停，演算纸上的函数图像依旧利落，冷声道：“拿了赶紧写，别吵。”

“谢祁哥。”屿白捏着橡皮转了两圈，没着急用，反而侧过身，肩膀几乎要贴到祁筱肩上——明明只矮一厘米，他却刻意微微仰头，呼吸扫过祁筱的耳廓，“不过祁哥，你这橡皮跟你人一样啊，又硬又冷，碰一下都嫌硌。”

祁筱握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偏头避开那阵温热的气息，眉峰蹙起，声音冷了八度：“屿白，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

“我挺正常啊。”屿白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把橡皮往祁筱那边推了推，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再说了，跟祁哥待久了，不正常点都对不起你这高冷人设。”

前桌突然传来压抑的憋笑，祁筱眼刀扫过去，那同学立刻埋首书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收回目光，看向屿白那张写满“欠揍”的脸，喉结动了动，没再骂人，只是伸手去夺那块橡皮：“不借了。”

“哎别啊。”屿白手疾眼快地缩回，顺势往祁筱怀里靠了靠，校服外套蹭到对方的胳膊，“祁哥这么小气？还是说……你怕我碰你啊？”

这话一出，周围几道视线偷偷瞟了过来。祁筱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悄悄泛起一点极淡的红，快得像错觉。他猛地抬手推开屿白，力道不算重，却带着几分慌乱：“离我远点，烦。”

屿白被推得往后仰了仰，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早就发现，祁筱这高冷都是装的，稍微逗两句就容易破功，只是这人嘴硬，死不承认。

“祁哥，你耳朵红了。”屿白得寸进尺，伸手想去碰祁筱的耳廓。

“滚。”祁筱偏头躲开，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急促，随手抓起桌上的课本挡在两人之间，“再废话我告老师了。”

“告呗。”屿白毫不在意，隔着课本戳了戳祁筱的胳膊，“说真的，祁哥，你别总装得冷冰冰的，偶尔笑一个呗，肯定好看。”

祁筱没理他，只是握着笔的手松了又紧。他其实有点烦屿白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整天开些暧昧不清的玩笑，让人心里乱糟糟的。可真要让他跟屿白划清界限，他又莫名的不愿意。

晚自习快结束时，突然停电了。教室里瞬间陷入黑暗，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屿白下意识地往祁筱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委屈：“祁哥，我怕黑。”

祁筱嗤了一声，语气带着嫌弃，却还是往屿白那边挪了挪，胳膊碰到对方的胳膊，带来一点温热的触感：“胆小鬼。”

“没办法，谁让祁哥这么有安全感呢。”屿白得寸进尺地往祁筱怀里钻了钻，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衣领，“祁哥，要不你牵我一下？不然我怕走丢。”

黑暗中，祁筱的呼吸顿了顿。他能清晰地闻到屿白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说话，只是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了屿白的手腕，没用力握，只是虚虚地搭着。

屿白感觉到手腕上的触感，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祁筱这冷冰冰的外壳下，藏着一颗没那么硬的心。

没过多久，来电了。灯光瞬间亮起，祁筱像触电般收回手，迅速坐直身体，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亲近从未发生过。

屿白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低笑出声：“祁哥，刚才是谁牵我手腕来着？”

祁筱的耳根又红了，这次没再掩饰，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屿白一眼：“你记错了。”

“哦？是吗？”屿白挑眉，故意凑近祁筱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可能是我幻觉吧。不过祁哥，你的手挺暖和的，下次有机会再借我暖暖？”

祁筱猛地转过头，对上屿白那双含笑的眼睛，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升高。他张了张嘴，想骂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憋出一句：“屿白，你真他妈欠揍。”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真的动手，只是别过脸，假装认真看书，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屿白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他觉得，逗祁筱这件事，可比解数学题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