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仁慈

巴顿张着嘴，手指颤抖地指着艾利克，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在哈默尔小镇酒馆里，用平淡语气描绘着王宫前景的银发男人，此刻竟身着华服，立于这巍峨宫门之内，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更是面如土色，腿肚子直打颤，几乎要站立不住。

艾利克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如同掠过几粒尘埃。

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何事在此喧哗，惊扰宫禁？”

守门的骑士长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

“回禀大皇子殿下，这几人声称是来参加宫廷侍卫选拔，却无任何凭证，在此咆哮冲撞，属下正在驱离。”

“选拔？”

艾利克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巴顿等人身上，那目光让巴顿感觉像是被冰冷的蛇缠住了脖颈。

就在这时，艾利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他侧后方的洛伦。

只见洛伦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朝艾利克身后缩了缩，手指轻轻抓住了艾利克的衣袖一角，那姿态充满了不安与畏惧。

“洛伦？”

艾利克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询问。

“怎么了？”

洛伦抬起眼，飞快地瞥了巴顿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足够让近处的人听清。

“兄长……他们……就是他们……在哈默尔……虽然还有些别的人，但……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尤其是那个……”

他的目光怯生生地指向巴顿，却没敢再说话。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巴顿头顶。

他猛地看向洛伦，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大皇子身边的金发青年，那张脸……

虽然气质天差地别，衣着光鲜，但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在自己手里挣扎咬伤自己跑掉的男孩。

他竟然……竟然成了皇子？！

巴顿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

那个银发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宫人，他是故意引他们来的！

为了给这个这个洛伦报仇！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巴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同他那几个早已吓破胆的手下。

他们磕头如捣蒜：“殿下！大皇子殿下！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小人不知道……不知道那位是……求殿下开恩！开恩啊！”

艾利克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他低头看着洛伦抓着他衣袖的手，又抬眼看向洛伦那双带着惊惧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跪地求饶的巴顿一行人，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欺凌弱小，逼死平民，贩卖人口未遂，如今还敢擅闯宫门，咆哮禁地……”

艾利克每说一桩，语气就冷一分。

“数罪并罚，按王国律法，本该将你们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处决”二字如同丧钟敲响，巴顿等人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洛伦在后面却眼睛一亮

巴顿到底比手下多几分急智，他猛地以头抢地，砰砰作响，涕泪横流地喊。

“殿下饶命！殿下仁慈！小人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殿下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殿下开恩啊！”

他拼命磕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艾利克或许会存在的“仁慈”上。

艾利克看着他们这副丑态，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厌恶。

市井小民啊。

但很快又被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思考如何处置不听话的牲畜般的平静所取代。

他沉吟了片刻，就在巴顿等人以为必死无疑之时，才缓缓开口，话锋一转 。

“罢了。”

这两个字让巴顿等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