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全屋内的空气凝固了。代表林墨生命体征的信号点由剧烈波动转为微弱，最终在刺眼的红色中彻底沉寂。韩梅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云澜静立原地，青玉复眼死死锁定那片变红的区域，周身原本平稳流转的风息骤然狂暴，将几张散落的文件卷起、撕碎。
“云先生！林先生他……”韩梅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云澜没有回应。青影一闪，他已消失在安全屋内，只留下一道激荡的气流。韩梅猛地回神，抓起通讯器，声音嘶哑地向所有频道发出最高优先级警报和救援指令，同时调取仓库区所有监控探头，试图捕捉任何线索。
城西废弃仓库区，东南角旧冷库附近。
第一批抵达现场的“清道夫”小队共六人，训练有素地呈战术队形散开，强光手电划破黑暗，警惕地搜索着。很快，他们发现了异常——冷库大门前的地面有一个巨大的、伪装巧妙的翻板陷阱洞开，洞底可见闪烁残留电孤和弥漫的白色麻醉气体。而就在陷阱边缘不远的一堆废弃轮胎后面，他们发现了重伤的秦风。
这位以悍勇著称的队长此刻状况极惨。他瘫靠在轮胎上，作战服撕裂，胸口一道狰狞的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前襟，脸色灰败，气息微弱。他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对着冲过来的队员艰难地抬起手，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
“秦队！坚持住！”小队队长心中一紧，立刻带人上前，两名队员上前准备实施急救，另外三人保持警戒。
“别……别过来……”秦风的声音嘶哑微弱，充满急切，“快……走……”
小队队长一愣，但救援本能压倒了一切：“秦队！你伤很重！我们先带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两名队员弯腰触碰到秦风身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秦风身后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一道快得只剩残影的黑线猛地射出！那是一只形态极其诡异的生物，它没有固定形体，像是一滩粘稠的、能够随意拉伸变形的黑色沥青，前端凝聚成尖锐的刺状！
“噗嗤！噗嗤！”
利刃穿透肉体的闷响接连响起！距离最近的两名队员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就被黑色尖刺瞬间洞穿！他们脸上的急切和关切凝固了，眼神迅速黯淡，一声未吭地倒下。
“敌袭！！！”小队队长目眦欲裂，嘶吼着抬枪射击！其余队员也立刻开火！
子弹打入那滩“黑色沥青”，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些许涟漪，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那诡怪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细小骨骼摩擦的嘶嘶声，身体猛地拉伸、变形，化作数条带着倒刺的黑色触手，闪电般抽向剩余队员！
一名队员的步枪被触手卷住，巨大的力量将他连带武器一起甩飞，重重砸在旁边的集装箱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另一名队员躲闪不及，被触手扫中腿部，战术护腿如同纸糊般碎裂，小腿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惨叫着倒地。
小队队长凭借经验连续翻滚，险险避开致命抽击，但左臂仍被擦过，火辣辣的疼，护甲被腐蚀掉一大块。眼看那诡怪解决掉其他人，主要触手再次凝聚成尖刺，向他猛扑过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色的旋风如同天罚般从天而降，精准地撞在那黑色尖刺上！风刃与黑暗能量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那诡怪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后翻滚，发出愤怒的嘶鸣。
云澜的身影出现在小队队长身前，青玉甲胄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光晕。他扫了一眼现场，两名队员当场死亡，一人重伤昏迷，一人腿部骨折失去战斗力，只有小队队长还有一战之力。而重伤的秦风，依旧瘫在轮胎后，气息奄奄。
“带伤员后撤！呼叫医疗支援！”云澜的精神波动直接传入小队队长脑海，冰冷但清晰。同时，他双手一挥，无数道细密的风刃如同拥有生命般交织成一张大网，将那试图再次扑上的黑色诡怪暂时困住。
小队队长咬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拖起骨折的队友向后急退，同时按下通讯器请求紧急医疗。
云澜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只诡怪身上。这东西的能量反应很奇特，阴冷、粘稠，物理攻击抗性极高，而且形态变化多端。他需要找到它的核心。
他身影晃动，化作一道道青色残影，与那黑色诡怪缠斗在一起。风刃切割、束缚、试探，诡怪的触手则疯狂挥舞、穿刺、喷吐带有腐蚀性的黑色粘液。战斗异常激烈，金属墙壁和地面被余波划出深深的痕迹。
云澜的战斗本能让他始终分出一丝感知留意着重伤的秦风。毕竟此刻他正背对着秦风的方向，全力应对诡怪一次次猛烈的扑击，风刃在空中与数条触手硬撼，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但！就是现在！
时机精准得可怕！
原本瘫软如泥、气息微弱的秦风，眼中猛地爆发出残忍而狡诈的精光！他胸口那恐怖的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一股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刚猛悍勇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从他体内爆发！
他悄无声息地暴起！右手五指并拢，指尖覆盖上一层暗沉如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角质层，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和极致的速度，狠狠刺向云澜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阴险，时机、角度、速度，都刁钻到了极致！
云澜的青玉复眼骤然收缩！背后死亡的寒意让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冻结！他虽提前感觉到了！但太晚了！他正与诡怪全力对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转身或闪避！
“噗——！”
一声利器穿透硬物的闷响！
秦风覆盖着角质层的五指，如同热刀切黄油，轻易地穿透了云澜背部的青玉甲胄，深深刺入其体内！一股带着强烈破坏性的能量瞬间注入！
“呃！”云澜身体剧震，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喉头一甜，一口带着青光的能量液体喷出。周身流转的风息瞬间溃散大半。
前方那只黑色诡怪似乎收到了指令，趁机发出兴奋的嘶鸣，所有触手凝聚成一股，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云澜的前胸！
“轰！”
前后夹击！云澜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砸飞出去，撞穿了一个废弃的铁皮箱，重重落地，青玉甲胄上裂纹蔓延，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站起。
秦风缓缓收回沾着青色能量的手，看着指尖的角质层缓缓褪去。他站直身体，胸口的“伤痕”早已消失无踪，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只有计谋得逞的狞笑和掌控一切的得意。他瞥了一眼那只安静下来的黑色诡怪，那诡怪如同宠物般温顺地蜷缩到他脚边。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名腿部骨折、还没来得及被拖远的清道夫队员面前。那名队员惊恐地看着他，试图爬开并拿到武器反击。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秦风冷笑一声，抬脚，狠狠踩下！
“咔嚓！”颈骨断裂的脆响。队员瞬间毙命。
他又走向那名被甩飞、重伤昏迷的队员，如法炮制。
转眼间，现场除了他和那只诡怪，再无活口。
他这才好整以暇地走到挣扎的云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秦风的笑声在空旷的仓库区回荡，充满了戏谑和残忍，“云澜？承载者？不过如此！到底还是栽在我手里了！”
他踢了踢脚边一块碎石，得意地开始炫耀他的“杰作”：“是不是很意外？让我来告诉你，你这蠢货是怎么一步步走进我的陷阱的！”
“老子当刑警的时候，黑白两道通吃！那个茶仓的店长老东西，敢跟老子耍花样，临时加价？老子就送他上西天！本来天衣无缝，可惜……遇上了‘播种者’，得到了这力量。”他握了握拳，指尖再次泛起金属光泽，“当条子有什么意思？当个超人，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才是王道！”
“为了掩盖杀人的小事，顺便清理绊脚石，跟这些诡怪合作，真是方便！让它们到处闹事，谁还会在意一个黑店老板失踪？”他指了指脚边的诡怪，“这东西，听话得很。”
“至于你们……”秦风蹲下身，近距离看着云澜那双冰冷的青玉复眼，“我早就注意到你们了！清道夫的内部报告，网上那些被删掉的视频片段，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我花了多少心思分析、推理，才确定你们的存在，摸清你们的能力特点！林墨那个蠢货，稍微套几句话，就把你的战斗弱点卖得干干净净！”
他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陈静那女人，也是我故意放她一马，让她给林墨报信，引林墨和你回云港市的棋子！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能在我的‘茶会’里活下来？可惜啊，她到死都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查到了线索呢！”
云澜艰难地抬起头，复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别这么看我。”秦风站起身，拍了拍手，语气带着一种假惺惺的怜悯，“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再告诉你个秘密。你真以为，光靠我自己，就能这么顺利地把所有线索串起来，把时机算得这么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下：“有些‘恰到好处’的情报，就像是有人特意送到我手边的。我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有人想借我的手，除掉你们呢？”
“听明白了吗？”秦风的笑容变得狰狞而得意，“真正想要你们命的，可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是那个躲在更深处的老狐狸啊！”
他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算了，反正你也是个死人了，知道太多也没用。至于那个躲在幕后利用我的家伙……你放心，等我收拾完残局，会‘好好’感谢他，顺便送他下去陪你们的！哈哈哈！”
狂笑声中，秦风对那只黑色诡怪打了个手势。诡怪发出嘶嘶声，扭曲着身体，如同流动的阴影，缓缓向着失去反抗能力的云澜爬去。粘稠的黑暗张开，露出了内部无数细密的利齿。
秦风志得意满，转身，准备离开现场，去收拾下一个目标，比如，还在医院里的陈静。
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赢得很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