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诅咒之刃

调配站的火焰在夜空中映出诡异的橘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某种非人组织烧焦的恶臭。林墨退回到迷宫深处，倚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解除变身后，剧烈的喘息撕扯着他的肺叶。下方的屠杀场景和魅影妖最后那嘲弄的一瞥，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混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通讯声由远及近，是“清道夫”的增援终于抵达，正在接管并清理已成废墟的调配站。林墨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阴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也警惕着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

就在这时，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脚步声，清晰而稳定地靠近。没有战斗人员的沉重，没有搜索时的警惕，更像是一个人在散步。

林墨瞬间绷紧，黑褐色甲壳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一个身影出现在巷口。来人穿着熨烫平整的深灰色制服，外面套着一件研究员式的白大褂，脸上戴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而非战士。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手里只提着一个银色金属箱。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独自一人。

“我知道你在这里，林墨。”男人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我叫陆明远，‘清道夫’的战略顾问。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带人来。我们可以谈谈吗？”

林墨没有现身，只是从阴影中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格杀勿论’的顾问？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陆明远似乎并不意外这充满敌意的回应。他停下脚步，将金属箱轻轻放在脚边，举起双手示意无害。“那道命令……是出于恐惧和无力。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你，只能将你归为威胁。”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诚恳，“但我研究过你，林墨。考古队事件前的你，只是一个想追寻真相的记者。你被卷入这场灾难，是不幸。你至今所做的一切，更多是为了生存和……保护。”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真诚：“听着，离开禹州市吧。趁现在通道还没有完全封锁，往南走，去那些还未被标记为‘漩涡’的区域。这场战争不属于你。你不该为这个把你视为敌人的体系陪葬。”

“战争？”林墨冷笑一声，“你们和那些怪物的战争？”

“不。”陆明远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深沉的疲惫，“是我们人类，与整个正在走向疯狂、试图将我们抹去的世界之间的战争。你看看周围！”他猛地抬手，指向调配站的方向，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和武力，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我们甚至连它们到底是什么都不完全清楚！”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城市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刺耳的防空警报划破夜空，更多的火光在不同地点腾起。陆明远手腕上的通讯器疯狂闪烁，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微微颤抖。

“它们……在同时攻击多个关键节点……能量抑制场……快要撑不住了……”他喃喃自语，眼中的理性光芒仿佛在一点点碎裂。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林墨藏身的阴影，那里面不再有劝离的温和，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弯腰，重新提起那个银色金属箱，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他打开复杂的电子锁，箱盖无声滑开。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枪械或炸弹，而是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装置。它通体呈现暗哑的黑色，像是某种生物的角质感，表面布满不规则的血红色脉络，此刻正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它大致呈臂铠形状，但边缘锋利，结构狰狞，散发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是‘冥痕’，”陆明远的声音干涩，“基于对‘基石’能量的逆向工程开发的试验型兵器。它能将承载者的力量极端增幅、定向释放，理论上……足以对抗像刚才那种规模的诡怪集群。”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如铁：“但它的能量回路过于狂暴，是为非人的‘承载者’设计的。任何未经基石改造的人类肉体，哪怕只是触碰，都会被瞬间湮灭。它是……一把注定会杀死使用者的双刃剑。”

陆明远将箱子向前推了半步，暗红色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我无法命令你，更没有资格要求你为谁牺牲。”他看着那片阴影，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是带着它离开，去寻找你自己的生路；还是拿起它，成为这座城市……最后一道或许能带来黎明的，‘诅咒之刃’。”

巷外，城市的爆炸声、警报声、隐约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末日的交响。

巷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名为“冥痕”的装置，在箱子里无声地搏动着，等待着它的持有者做出抉择。

林墨的目光，越过陆明远，投向巷外那片被火光照亮的、绝望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