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炎之觉醒
雨水顺着破败的窗框渗进室内，在水泥地上积起一滩滩浑浊的水洼。林墨靠坐在废弃厂房的角落，听着雨声敲打锈蚀铁皮屋顶的单调节奏。
他摊开手掌，凝视着掌心。人类的皮肤，人类的纹路。但只要他集中精神，就能感觉到皮肤之下奔涌的力量，如同暗流在平静海面下涌动。那块与他融为一体的“玉石”在胸腔深处沉稳搏动，像一颗不属于他自己的心脏。
距离警局那夜已经过去两周。这两周里，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在城市的夹缝中求生。白昼，他混迹于流浪汉之间，虽然已不需要再吃人类的食物了，但还是用所剩无几的现金购买了最廉价的食物。夜晚，他则化身猎手，追踪着城市阴影里那些常人无法感知的阴冷气息。
他猎杀过两只“诡怪”。
一只是在下水道里，形如巨鼠，却能喷吐腐蚀性粘液的“蚀腐兽”。战斗短暂而残酷，他依靠蛮力撕碎了它，吞噬核心时，一股混杂着贪婪与暴戾的意识碎片险些冲垮他的理智。
另一只在废弃的游乐场，是能制造幻觉、形如扭曲小丑的“嬉笑者”。那东西异常狡猾，他耗费了很大力气，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才最终用“深渊獠牙”将其粉碎。
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的力量增长一分，甲壳更坚硬，利爪更锋锐。但每一次，他也都必须与涌入脑海的混乱意识和愈发强烈的吞噬欲望搏斗。他感觉自己走在悬崖边缘，脚下是疯狂的深渊。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隔阂感”。他驱动着这具强大的躯壳，却像是在驾驭一头未被驯服的野兽。力量澎湃，却难以精细掌控。面对更强、更诡异的敌人，他缺乏有效的手段，往往只能依靠蛮力硬拼。
力有不逮。
这个词像烙印，刻在他的意识里。
雨势渐小。林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饥饿感再次袭来，又是对能量的渴求。他能感觉到，城市东北方向，有一股异常灼热且暴躁的气息正在活跃。
他压低帽檐，走入渐歇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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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筒子楼区。
大部分住户已经搬走，只剩下零星几户老人因补偿问题尚未离开。破败的楼道里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老年生活的气息。
林墨追踪着那股灼热的气息，停在了三楼一扇斑驳的木门前。门内，隐约传来惊恐的哭喊和某种……如同柴火爆裂的嘶吼。
没有犹豫，他猛地撞开木门。
热浪扑面而来。
客厅内一片狼藉，家具残骸在燃烧，墙壁被熏得漆黑。一只人形的怪物正在肆虐。它由燃烧的焦黑岩石构成，头颅是一团翻滚的炽白火焰，一条手臂化作火焰长鞭，另一只则是熔岩巨拳。
“炎傀”。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
一对年迈的夫妇蜷缩在燃烧的角落，丈夫用干瘦的身躯死死护住妻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炎傀似乎被这恐惧吸引，它发出刺耳的爆裂声，熔岩巨拳高高举起，对准了那两个渺小的身影。
“住手！”
林墨低吼，黑褐色的装甲瞬间破体而出，高大的身躯撑满了狭窄的门框。他如同炮弹般撞入室内，肩甲狠狠顶在炎傀的侧肋！
“轰！”
沉闷的撞击声。林墨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火山！反冲力让他手臂发麻，炎傀只是踉跄一步，体表熔岩翻滚，便化解了冲击。它缓缓转头，那团炽白火焰“盯”住了林墨，散发出被挑衅的狂怒。
战斗瞬间爆发。
炎傀的火焰长鞭如同毒蛇抽来！林墨侧身闪避，长鞭擦过甲壳，留下焦痕和灼痛！他挥爪反击，利爪与熔岩身躯碰撞，发出刺耳刮擦声，只能留下浅痕！熔岩巨拳随即轰来，他勉强架住，却被恐怖的力量砸得双脚陷地，地板龟裂！
不行！力量不够！速度不及！火焰属性让他束手束脚！
他一次次冲锋，一次次被击退。甲壳上焦痕遍布，一处甚至被熔岩滴溅，发出“滋滋”灼烧声。他试图凝聚“深渊獠牙”，但炎傀狂暴的攻击根本不给他蓄力的时间！
“吼！”炎傀胸口的炽白火焰猛地膨胀，室内温度飙升到恐怖的程度！它张开火焰构成的“口”，一股凝练的、足以熔化钢铁的白色吐息，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覆盖整个客厅！
躲不开了！
林墨只能双臂交叉，全力激发薄弱的能量护盾，准备硬抗！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那对老人。丈夫紧紧抱着妻子，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想守住住了一辈子的家！
为什么要践踏生命？！
为什么我……如此无力？！
某种东西，在他胸腔里炸开了。
是愤怒！
对暴行的愤怒！对这个黑暗世道的愤怒！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怒火纯粹、炽烈，带着他身为人时未曾磨灭的执念，如同燎原野火，瞬间烧穿了那层一直存在的“隔阂”！
“呃啊啊啊啊——！！”
他发出灵魂般的咆哮！
胸腔内的“玉石”第一次产生了共鸣！如同被点燃的引擎，发出炽热的轰鸣！
一股远比之前吞噬任何诡怪都更庞大、更灼热的能量，从“玉石”深处疯狂涌出！这是奔腾的、与他愤怒意志完美融合的岩浆！
体表的黑褐色甲壳发出“咔嚓”脆响，色泽瞬间变得鲜亮，从甲壳缝隙中，迸射出灼目的金红色光芒！
“轰——！”
炎傀的白色吐息将他吞没！
但毁灭并未发生。
白色的火焰吐息中，一个身影缓缓站直。
甲壳已彻底转变为深红与暗金交织，如同冷却的熔岩！纹理粗犷，边缘如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恐怖高温！甲壳表面布满火山岩般的孔隙，隐隐透出内部流淌的金红光芒！
头部犄角更加巨大、弯曲，角尖燃烧着实质火焰！猩红的复眼化作了两团熔金般的炽亮光体，燃烧着无尽怒火！
全身蒸腾着扭曲空气的高温力场，脚下地板在他站立之处迅速熔化、碳化！
形态切换——炎！
林墨抬起燃烧着火焰的利爪，对着持续喷吐的白色吐息，随意一挥！
“嗤——！”
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足以熔化钢铁的吐息被从中撕开！逸散的能量将两侧墙壁熔出巨大窟窿！
炎傀的火焰头颅似乎愣住，能量输出出现停滞。
林墨熔金般的眼眸锁定它，里面只有冰冷的、燃烧的决意。
他脚下发力，深红身躯瞬间突破音障，在原地留下扩散的白雾和熔化的脚印！速度快到极致，身后拖曳出长长的金红残影！
炎傀来不及反应，燃烧的拳头已如陨星般，狠狠砸在它焦黑岩石构成的胸膛上！
“嘭！！！！！！”
爆炸！
炎傀坚不可摧的熔岩胸甲瞬间粉碎、崩裂！无数燃烧的碎石向后激射！它庞大的身躯离地倒飞，撞穿数面承重墙，才在一片砖石瓦砾中停下，胸口火焰黯淡下去！
林墨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如臂指使的狂暴力量。愤怒没有吞噬理智，反而让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精准控制每一分力量，能感受到周围火属性能量的雀跃。
他低头，看向那对惊魂未定的老人，熔金般的眼眸中，怒火稍息，闪过一丝属于“林墨”的柔和。
他抬手，对着他们周围燃烧的火焰虚按。
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迅速熄灭，只留青烟。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片炎傀坠落的废墟。
战斗还未结束。
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力有不逮的雏鸟。
愤怒，点燃了玉石，也铸就了新的力量。
炎之形态，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