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警局炼狱

做完笔录已是深夜。林墨走出市局大楼，雨后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他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陈静正在某个窗口后处理这起离奇的案件。那股甜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骑着电驴穿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城市的霓虹在积水里扭曲变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周的来电。

“明天早点到社里，考古队的资料整理要加快进度。”老周的声音带着疲惫，“另外...城西那件事，写个简单的通讯稿就好，别深挖。”

“为什么？现场明明很可疑......”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老周打断他，“有些线，不该我们碰。”

电话挂断。林墨捏紧车把，指节发白。不该碰的线？那些失踪的人就该被遗忘在角落里吗？

他将车停在公寓楼下，却没有立即上楼。某种不安在胸腔里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量惊人。红蓝闪烁的光斑划破夜空，全部朝着市局的方向汇聚。

出事了。

林墨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向着警局疾驰而去。记者本能驱使他冲向新闻现场，而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件事与他刚刚经历的一切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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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大楼已陷入混乱。

林墨刚冲进大厅，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原本井然有序的接待区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文件散落满地。几名警员正拖着受伤的同事往后撤，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魂未定。

“封锁所有出口！”陈静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冷静中带着紧绷，“非战斗人员立即撤离！”

一声非人的嘶吼回应了她的命令。那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像是金属刮擦着骨骼。

林墨顺着声音方向冲去，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走廊尽头的墙壁破开一个大洞，碎石和扭曲的钢筋裸露在外。一只难以名状的生物正用它的节肢将一名警员钉在墙上。那东西形似蜘蛛，却庞大得塞满了整个走廊，黑亮的甲壳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它的复眼闪烁着纯粹的恶意，口器开合间滴落着粘稠的液体。

子弹打在它身上，只迸溅出零星火花，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退后！全部退后！”陈静举枪射击，一边指挥着警员们建立防线。

怪物的另一条节肢闪电般刺出，击碎了防暴盾牌，持盾的警员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撞在墙上不再动弹。

林墨感到一阵反胃。这和他今晚看到的“蛹”绝对是同源之物。它们已经不满足在暗处狩猎，开始正面冲击执法机构了。

“证物室！它往证物室去了！”有人惊呼。

证物室？林墨突然想起陈静提到过的，从考古队现场带回的未知物品。难道这怪物是冲着那个来的？

人群在恐慌中向后涌来，林墨被推搡着退向另一条走廊。混乱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静正在组织第二道防线，她的额头在流血，但握枪的手依然稳定。

“陈警官！”他大喊。

陈静闻声转头，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林墨？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那只蜘蛛怪物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来。节肢砸在地面上，瓷砖纷纷碎裂，整个走廊都在震动。

“带他走！”陈静对身旁的警员喊道，自己却迎着怪物冲了上去。

林墨被两名警员拉着向后撤退，眼睁睁看着陈静和剩下的警员们用血肉之躯阻挡着非人的恐怖。子弹无效，防具如同纸糊，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他们退到了一间临时作为避难处的办公室，门外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怪物的嘶吼。林墨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衬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个年轻警员声音发抖，“常规武器对它无效！”

“特警队还有三分钟到达，”另一人看着表，“但我们撑不了三分钟了。”

门外，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传来了陈静的闷哼。

林墨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看向门外，透过玻璃，能看到陈静被冲击波掀飞，重重落地。怪物正一步步逼近她，举起了一条锋利如长矛的节肢。

没有时间思考了。

林墨猛地挣脱拉住他的警员，冲出了办公室。他的目光在混乱的走廊里扫视，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破裂的证物箱上。里面散落着几件物品，其中一块暗红色的玉石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是它，就是它！考古队带回的东西！

怪物的节肢朝着无法动弹的陈静狠狠刺下。

林墨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起那块玉石。触手的瞬间，一股灼热感顺着掌心蔓延，仿佛握住了烧红的炭块。

他想扔掉，却发现手掌被牢牢粘住。玉石在他的注视下开始软化，像活物般蠕动，沿着他的皮肤向上攀爬。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拆解重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被撕裂又再生。视野被血色覆盖，耳边响起血管崩裂般的轰鸣。

“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跪倒在地。暗红色的纹路从他与玉石接触的手掌开始蔓延，迅速覆盖全身。皮肤下，黑褐色的生物装甲破体而出，如同第二层骨骼般包裹住他的躯体。身高在剧痛中拉伸，头部结构在重塑，犄角刺破头皮，复眼取代了原有的视觉。

当他重新站稳时，已经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全身覆盖黑褐色甲壳的狰狞存在。猩红的复眼扫视着周围，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充斥着能量流动的轨迹和生命的热源。

蜘蛛怪物停下了对陈静的攻击，所有的复眼都转向了这个新出现的威胁。它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节肢不安地刮擦着地面。

林墨——或者说此刻这具躯壳——本能地感知到对方的敌意。胸腔中那块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玉石在沉稳地搏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力量。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这是掠食者的宣告。

怪物猛地扑来，节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他的胸口。

林墨不闪不避，覆盖着甲壳的手臂闪电般挥出，精准地抓住了刺来的节肢。金属撞击般的巨响在走廊里回荡，冲击波将附近的碎玻璃震得粉碎。

他用力一扯，怪物的平衡被打破，庞大的身躯向前倾倒。另一只手握拳，暗红色的能量在拳甲上汇聚，狠狠砸在怪物的头部甲壳上。

“咔嚓！”

甲壳应声碎裂，墨绿色的体液四处飞溅。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疯狂地挣扎着。

林墨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他骑上怪物的背部，双拳如打桩机般连续轰击。每一拳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量，甲壳碎片和粘液四处飞溅。怪物的嘶鸣从暴怒逐渐转为哀嚎，最终彻底沉寂。

当最后一拳落下，怪物的躯体开始瓦解，化作黑色灰烬消散在空气中。一缕精纯的暗红色能量被林墨胸口的甲壳吸收，融入那块已经成为他一部分的玉石中。

战斗结束了。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呻吟。幸存的警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轻易消灭怪物的恐怖存在，手中的枪口不自觉地抬起，却无人敢扣动扳机。

林墨缓缓站直身体，猩红的复眼扫过全场。他看到破碎的墙壁、倒地的警员、洒满走廊的血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刚刚挣扎着坐起的陈静身上。

她的额头还在流血，警服多处破损，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此刻，这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里面有震惊，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中相遇。

林墨张了张嘴，覆盖着獠牙的口器动了动，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他能说什么？解释自己还是林墨？还是那个一心想要揭露真相的记者？

陈静缓缓抬起手，示意周围的警员放下武器。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移动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你......”她刚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远处传来更多的警笛声，增援终于到了。

林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撞破身后的窗户，黑褐色的身影纵身跃入夜色之中，消失在楼宇之间。

陈静挣扎着走到窗边，只看到楼下因为玻璃坠落而引起的小范围骚乱，以及夜空中那一闪而逝的暗红轨迹。

她靠在千疮百孔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的伤口，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怪物——或者说，那个曾经是林墨的某种存在——将会成为她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谜团。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滴从破碎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脸颊。

在这场刚刚开始的战争中，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