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

琪安娜看着白厄那副惊魂未定、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模样，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

“技巧运用得不错，力量的掌控也比一年前精准了许多。我教给你的东西，你确实没有荒废，用得……非常好。”她略作停顿，给出了最终的评判，“你，勉强合格了。”

原本还沉浸在方才那生死一瞬恐惧中的白厄，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赞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甚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之前的恐惧似乎也被冲淡了不。

“安娜姐……你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去疗伤吧。”琪安娜的目光扫过他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臂和嘴角未干的金色血渍，“我刚刚那一拳，下手不轻。之后，我会教你一些新的东西。”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依旧喧闹的竞技场，将满场的惊叹与议论抛在身后。

数日后，夕阳将奥赫玛洁白的建筑群染上一层温暖的金晖。

琪安娜独自一人，站在圣城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倚靠着冰冷的石栏，望着天边那轮缓缓下沉的赤红火球出神。金色的余晖洒在她银白的发丝和侧脸上，勾勒出一种静谧而疏离的轮廓。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没有刻意隐藏。

琪安娜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那独特而纯粹的圣洁气息，在这奥赫玛中独一无二。

阿格莱雅缓步走到她身侧，同样望向那绚烂的夕阳。她沉默了片刻，如同冰晶碰撞般悦耳却缺乏温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琪安娜小姐，近日在圣城可还习惯？”

“劳烦挂心，尚可。”琪安娜的回答简短而客套，目光依旧停留在天际。

“如此便好。”阿格莱雅微微颔首，金色的长发在夕阳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商。神屋树庭不日将开启新一轮的研学，那里汇聚了诸多古老的智慧与技艺，对于力量的认知与掌控或有裨益。我诚挚邀请您，前往研学几日。”

琪安娜终于转过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审视着阿格莱雅完美无瑕的侧脸：“神屋树庭？研学？”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疏离，“我为什么要去？”

阿格莱雅并未直接回答，她也缓缓转过头，那双翠绿色的、如同最深湖底宝石般的眼眸平静地迎上琪安娜的视线，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洞悉般的笃定。

“您不会拒绝的。”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却带着一种令人不悦的肯定。

琪安娜蹙起了眉头，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她不喜欢这种仿佛被人看穿、被人安排的感觉。

“阿格莱雅阁下，”琪安娜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清晰的界限感，“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或者说……临时同盟关系，建立在共同应对当前危机的基础上。”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强调道，“请你记住一点，我留在这里，参与所谓的【逐火之旅】，仅仅是为了见证一个人的成长，以及……偿还一份昔日收留庇护的恩情。仅此而已。”

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别把我当成你们黄金裔或者奥赫玛的一员，更别试图用这种模糊的“邀请”来套近乎或施加影响。

阿格莱雅静静地听着，脸上那如同面具般的完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琪安娜带着锋芒的话语并未触及她分毫。

她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过了好几秒，才用那恒定不变的语调，轻轻说了一句：

“命运的织线错综复杂，有时，偿还恩情与探寻前路，或许本就是同一条轨迹。”

阿格莱雅没有再强求，也没有解释，只是留下这句如同谜语般的话，便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将琪安娜独自留在了逐渐浓郁的暮色与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