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阁楼里的旧相册
雪化后的清晨,陈默在阁楼整理杂物时,发现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匣子,锁扣已经生锈。他用钥匙轻轻撬开,里面装着一本烫金封面的相册,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上“钟家记忆”四个字却依旧清晰。
翻开第一页,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年轻的外公穿着长衫,正低头给一台座钟上弦,旁边站着个梳麻花辫的姑娘,手里捧着个刚修好的怀表,笑眼弯弯——正是年轻时的外婆。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冬,赠晚娘,玉生。”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这日期正好是沈玉生日记里写“送她第一块怀表”的那天。
往后翻,照片里渐渐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扎着羊角辫的晚娘坐在外公腿上,手里举着个迷你座钟模型;少年模样的沈玉生站在钟表铺门口,手里拿着给晚娘做的木头小火车,车身上刻着个“晚”字;还有一张全家福,外婆怀抱着婴儿(应该是陈默的母亲),外公和沈玉生并肩站着,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半拆开的齿轮,像是在拼一个完整的钟。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褪色的戏票,日期是外婆“病逝”的前一天,剧目是《霸王别姬》,座位号旁边有行小字:“等散场,去吃巷口的糖糕。”字迹是沈玉生的,旁边还有外婆歪歪扭扭的回字:“带两串糖葫芦,要山楂的。”
陈默捏着戏票,忽然想起张婆婆说过的话:“你外婆走的那天,雪下得比今年还大,沈先生在戏楼门口站了整夜,手里攥着这张票,冻得说不出话。”
这时,楼下传来“叮铃”一声,是挂钟的铃铛响了。陈默跑下楼,看见那对怀表正躺在柜台中央,表盖敞开着,里面的照片和相册里的一模一样。更奇的是,怀表的指针不再停在两点一刻,而是慢慢转动起来,指向了戏票上的开演时间——七点整。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怀表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照片里外婆笑时眼角的纹路。陈默忽然觉得,这阁楼里的旧物从来都不是“过去”,它们是被时光腌渍的糖,藏着甜,也藏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等你”。
他把相册放回木匣,摆在怀表旁边。或许不用等下一个雪天,只要打开这匣子,听着怀表的“嘀嗒”声,那些藏在齿轮和照片里的人,就一直在这儿,从未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