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行者与序列低语

灰雾比往日更加粘稠,像融化的铅块裹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林默背着昏迷的阿狗,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废弃的街道上,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劳动营的骚动想必已经传开,治安队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同时想办法救治阿狗——那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风衣男那一击不仅伤了皮肉,更带了某种诡异的能量侵蚀。

“咳……咳咳……”

阿狗突然咳嗽起来,温热的血沫溅在林默的脖颈上。林默的心一紧,加快了脚步。他记得在锈街深处有一间废弃的诊所,据说以前是灰雾区里唯一敢收治“麻烦人物”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药品。

穿过三条堆满垃圾的小巷,那间诊所的轮廓终于在灰雾中显现。两层高的小楼,门窗早就被砸烂,墙面上布满了弹孔和暗红色的污渍,门口挂着的“济世堂”木牌歪歪扭扭,只剩下半块。

林默推开门,腐朽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诊所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药柜东倒西歪,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他把阿狗轻轻放在唯一还算完整的诊疗床上,开始翻找药品。药柜里大多是过期的药片和空药瓶,直到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盒。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几支密封完好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广谱抗毒血清”,旁边还有一小瓶浑浊的绿色液体,瓶身没有任何标识,但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气味让林默胸口那团沉寂的“火焰”微微悸动了一下。

“只能赌一把了。”

林默咬咬牙,先用抗毒血清给阿狗注射,又小心翼翼地倒了几滴绿色液体,撬开阿狗的嘴喂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喘息。

就在这时,诊所的后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林默瞬间绷紧了神经,抄起身边一根断裂的铁管,猛地转身。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布包,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动作顿了一下。

“谁?”林默的声音低沉,铁管握得更紧了。

斗篷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辰。那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审视,却没有敌意。

“你身上有‘序列’的气息。”斗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是刚觉醒的?”

林默瞳孔一缩。“序列”这个词,是他在废料场接触暗紫色晶体时,涌入脑海的碎片信息之一,指代着那些被称为“禁墟”的超凡能力。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别紧张。”斗篷人往前走了两步,布包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滚出几枚闪着微光的晶体碎片——和他在废料场见到的暗紫色晶体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浅,能量波动也更微弱。

“这些是‘墟晶’,雾里那些‘东西’死后留下的。”斗篷人指了指碎片,“能用来短暂屏蔽灰雾的侵蚀,也能……滋养刚觉醒的序列。”

林默没有放松警惕:“你到底是谁?”

“别人都叫我‘雾隐’。”斗篷人顿了顿,补充道,“一个在灰雾里讨生活的行者。”

“行者?”

“就是帮人传递消息,或者……处理一些‘特殊’的麻烦。”雾隐的目光转向床上的阿狗,“他中的是‘时序侵蚀’,风衣男的序列是‘时间之隙’的变种,虽然微弱,但对普通人来说,足够致命。”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你认识那个风衣男?”

“认识,治安队背后的‘拾荒者’组织的人。”雾隐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们专门猎杀刚觉醒的序列持有者,夺取其能力核心——你杀了他,等于捅了马蜂窝。”

林默握紧了拳头。他不在乎什么拾荒者,但阿狗的伤让他焦躁。“你知道怎么救他?”

雾隐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搭在阿狗的手腕上,片刻后摇了摇头:“时序能量已经侵入骨髓,我带来的药只能延缓,救不了根。除非……”

“除非什么?”

“找到‘长生颜’序列的持有者。”雾隐收回手,“那是七大‘王墟’之一,能逆转生命流逝,抚平一切能量侵蚀。但那样的存在,不会轻易出现在灰雾区。”

“王墟……”林默咀嚼着这个词。脑海里的碎片信息再次翻涌,那些关于“七大王墟”的模糊影像闪过——不朽的战士,支配万物的君主,洞悉人心的智者……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雾隐瞥了他一眼,“刚觉醒就能杀了‘时序’持有者,你的序列等级不低。是‘黑无常’?还是‘他心游’?”

林默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我只知道,有时候我能……改变一些东西。”

比如在劳动营,他并没有刻意攻击,风衣男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穿透。那感觉很奇怪,仿佛只是“想要”对方消失,对方就真的消失了——就像一个无端发生的结果,找不到任何起因。

雾隐的眼睛亮了一下:“无端之果?不对……难道是……”他突然凑近林默,兜帽下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狂热,“你触摸过‘原初墟晶’?在废料场?”

林默猛地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无端之因’!”雾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第一王墟!传说中能改写因果的序列!难怪拾荒者会盯上你……”

他的反应让林默更加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雾隐收敛了情绪,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知道一个地方,能让你暂时避开拾荒者的追杀,还能找到治疗你朋友的线索。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旧港区’,找一艘叫‘渡鸦号’的船。”雾隐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递给林默,“船上有个叫‘公羊’的女人,她手里有半块‘墟海图’,我要你把它拿回来。”

林默接过地图,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标注着旧港区的路线,角落里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又像是缠绕的蛇。

“公羊……和‘长生颜’有关?”林默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雾隐点了点头:“她是‘长生颜’持有者的后裔,虽然没有继承完整的王墟力量,但她的血脉能压制时序侵蚀。至于‘墟海图’,对你我都有用——它标记着所有原初墟晶的位置,包括你在废料场见到的那一块。”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他一直想弄清楚那枚暗紫色晶体的秘密,墟海图无疑是关键。

“我怎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雾隐指了指窗外,“拾荒者的‘猎犬’应该已经到锈街了,他们的序列能追踪能量残留,你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诊所外传来几声凄厉的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在那边!搜!”

林默脸色一变,看向雾隐。

雾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哨子,递给林默:“吹三声,我会来找你。记住,旧港区的雾里有‘深海墟兽’,别靠近码头的第三根灯塔。”说完,他转身从后门窜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灰雾中。

林默把哨子塞进口袋,背起还在昏迷的阿狗,看了一眼地图上的路线,咬了咬牙,撞开诊所后墙的破洞,钻进了更深处的小巷。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犬吠声如同附骨之疽。林默能感觉到,有几道阴冷的视线锁定了自己,那是拾荒者的“猎犬”——他们的序列能力应该和追踪有关。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往前跑,胸口的“火焰”再次变得灼热,脑海里的“嘀嗒”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清晰地指引着他的方向——哪里有岔路,哪里有死胡同,哪里的灰雾最浓,能暂时屏蔽追踪。

这就是“无端之因”的力量吗?在危机中,它会自主觉醒,为他铺就一条生路?

林默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灰雾在他身后仿佛活了过来,自动聚拢,模糊了他的踪迹。那些追赶的脚步声渐渐被甩开,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呼喊。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里像火烧一样疼,才扶着墙壁停下喘息。

抬头望去,前方的灰雾变得异常稀薄,隐约能看到一片破败的码头,巨大的吊臂像死去的巨人骨骼,歪斜地插在浑浊的海水中。

旧港区到了。

海风吹过,带着比灰雾更浓重的咸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低吼,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深海中呼吸。

林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狗,孩子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公羊的血脉果然有效。

他握紧了手中的地图,目光投向那片阴森的港区。雾隐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关于墟海图,关于长生颜,关于那些隐藏在灰雾和深海中的秘密。

拾荒者的威胁还未解除,旧港区的深海墟兽虎视眈眈,而他对自己的序列能力依旧一知半解。但他没有退路,为了阿狗,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他必须踏入这片新的险地。

林默深吸一口气,背着阿狗,一步一步,走进了旧港区的迷雾中。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的灯塔残骸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属于“无端之因”的序列低语,在他意识深处悄然响起,与海浪的节奏交织在一起,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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