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

依照指令，艾清在次日傍晚前抵达了村庄附近。

鬼杀队的队服确实名不虚传，黑色的布料坚韧而透气，在林中穿行时能有效减少摩擦和刮擦，，让她在崎岖的山路上依旧能保持敏捷。

她没有贸然进村，而是在村外山林中仔细搜寻。

根据情报，失踪的牲畜多是在靠近山林边缘的地方。

她放轻呼吸，调动起全部感官，感受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珍珠也在低空盘旋，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下方。

夜幕彻底降临，林间光线昏暗，只有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

随着深入，艾清渐渐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与周围生机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很淡，带着恐惧和…混乱？与她记忆中童磨那强大而邪恶的气息截然不同。

她循着那丝气息，来到一处背阴的山坳，那里有一个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的狭窄洞穴。

那股阴冷的气息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艾清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银白的日轮刀在鞘中微微嗡鸣。

她示意珍珠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拨开藤蔓，侧身潜入。

洞穴不深，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弥漫着泥土和淡淡的腐臭味。

在洞穴最深处，借着从洞口渗入的微弱月光，艾清看到了那个“目标”。

那根本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恐怖恶鬼，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

他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瑟瑟发抖，穿着一身破旧肮脏、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

他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白色，指甲尖锐，口中确实有着不属于人类的细小尖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饥饿而恐惧的红光。

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迷路、受冻、惊恐万状的人类孩童。

他似乎察觉到了艾清的到来，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如同小兽般的低吼，但身体却更加蜷缩，向后退去，直到背脊抵住冰冷的岩壁，无处可退。

那眼神里，充满了原始的恐惧和对闯入者的敌意，却没有多少残暴。

艾清愣住了。

握着刀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

这就是……她要斩杀的“恶鬼”？

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只会偷吃牲畜、甚至可能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孩子？

【小白，这就是……鬼？】

她在心中难以置信地问道。

【目标确认：低阶鬼族。能量波动微弱，威胁等级：极低。符合任务清除目标。击杀奖励：积分+400。】

系统的回答冰冷而客观，不带任何感情。

四百积分……艾清看着那孩子恐惧的眼神，心中第一次对系统的奖励产生了抗拒。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香奈惠会主张“鬼也是很可怜的生物”。

面对这些并非天生邪恶，而是被无惨的血液强行扭曲、夺去阳光和人性，只能在黑暗中恐惧挣扎的可悲存在，有这样的主张真不意外。

眼前的这个小鬼，他可能不久前还是村里某个母亲疼爱的孩子，可能只是在某个夜晚不幸遇到了无惨或者他手下的鬼……然后，一切都变了。

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人类的身体和身份，甚至可能……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是靠着本能，偷偷啃食一些山林里的野兔或村民丢弃的牲畜内脏苟活。

杀了他吗？

为了四百积分？为了完成任务？

艾清看着那孩子因为她的靠近而抖得更加厉害，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呜咽般的声音。她手中的日轮刀，第一次感觉如此沉重。

月光从洞口照入，恰好落在她银白的发丝和腰间的刀镡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也落在了那小鬼惊恐的脸上，照亮了他眼中并非纯粹邪恶、而是混杂着痛苦与茫然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