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弥苦陈情势 芙蓉巅烽火告急事
上回书说到,四方联盟于隐雾谷中,力战“极乐净土尊”,虽凭借燕星蝶与凌霜联手,终以玄冰指力挫败强敌,然自身亦损耗非小,更兼寻错了目标,未觅得“大乐尊”本尊巢穴,可谓徒劳无功。士气受挫之下,众人商议,觉此般漫无目的于群山中乱撞,非是良策,不若先行返回青城山,一则休整调息,二则从长计议。
一行人遂离了那湿热诡异的隐雾谷,循原路折返。一路上,但见群侠面色凝重,尤其王子秀,肩头裹伤,面色犹带三分苍白,更兼眉宇间愁云惨雾,显是既忧自身伤势,更惧回山后如何向夫人分说这“违约”动手之事。燕星蝶与凌霜亦是默然不语,净土尊临去时对玄冰指的那番评价,如一根细刺,扎在心头,虽不致命,却隐隐作痛。
及至青城山门,留守的玄诚道人早已得弟子禀报,率众迎出。见众人虽无减员,却大多带伤,神色疲惫,玄诚心下已然明了几分,忙将众人迎入观内,吩咐弟子备下静室、丹药,供诸人疗伤休憩。
待众人于大殿稍坐,饮过茶水,缓过气来,玄诚道人方上前一步,对苍松真人、清月师太等躬身道:“师尊,诸位前辈,这位是西域弥苦教的使者,达哲法师。您等出征后次日,他便抵达山门,言有要事求见师尊,并带来了关于淫奢密宗的重要讯息。” 说着,引见了身后那位异域僧人。
众人目光皆落在这位弥苦教使者身上。只见达哲上前,依中原礼数,团团一揖,声音带着西域口音,却甚为恭谨:“贫僧达哲,奉我教主‘弥苦未来’阿史罗·琉璃之命,拜见苍松真人、清月师太、燕掌门等诸位英雄。”
苍松真人虽内力耗损,面色微白,仍强打精神,拂尘还礼:“阿弥陀佛,达哲法师远来辛苦。贵教教主慈悲之心,贫道虽未谋面,亦深感敬佩。不知教主有何指教?” 清月师太、燕星蝶等人亦微微颔首致意,江湖礼数,不可废也。
清岚师太性情刚直,见众人还要寒暄,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师姐,既是关乎魔教之事,何必多言虚礼?达哲法师,有何讯息,但讲无妨,我等洗耳恭听。” 她心直口快,却也道出了众人心中急切。
达哲见状,亦不以为忤,再施一礼,神色转为肃穆:“既然如此,贫僧便直言了。据我教多方查探,那‘淫奢密宗’在我蜀中之地,暗中发展,其信众恐已逾万之数!”
“上万?”王子秀闻言,险些从椅子上弹起,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这……这如何可能?”
达哲沉重颔首:“王掌门有所不知,彼等妖人,非以武力强行逼迫,乃是巧舌如簧,专以歪理邪说蛊惑人心。其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将纵欲淫行包装成修行法门,鼓吹‘即身成佛’之捷径。许多心志不坚、或是对现实不满之百姓,极易受其煽动。加之其组织严密,行事诡秘,故而蔓延甚速。更棘手者,其核心传法之人,皆颇通文墨,能言善辩,若无机锋相对之智,寻常道理,竟难以驳倒其歪理邪说。”
众人听罢,皆感心头沉重。若魔教仅凭武力,尚可一战而定;然其以此等手段侵蚀人心,根基深种,则如野草焚而复生,难以根除。
清岚师太却是冷哼一声,凤目含威,直视达哲:“达哲法师,你之言辞恳切,然空口无凭。你弥苦教亦是西域教派,与那密宗同出一域,教义虽言承苦,然我等与你初识,何以取信?焉知你非是与那密宗串通一气,行那苦肉之计,诱使我等入彀?”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凝。苍松真人、清月师太虽觉清岚言语过于直率,却也不无道理,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皆将目光投向达哲,看其如何应对。
达哲面对清岚目光,面色不变,反而愈发平静,他双手合十,朗声道:“师太所虑,合情合理。贫僧不敢奢求诸位英雄即刻便信。我教主遣贫僧前来,乃是一片赤诚,欲与中原正道共抗邪魔,解救苍生。如若诸位心存疑虑,贫僧愿留于青城山,任凭诸位日夜监视,绝无怨言。贫僧性命,便交予诸位手中。若察有半分不轨,或证实贫僧乃密宗细作,但请诸位手起刀落,贫僧引颈就戮,绝无二话!此心此意,天地可鉴,只求能换取些许信任,共御外侮!” 他话语铿锵,目光澄澈,毫无作伪之态,那份坦然与决绝,竟让清岚师太一时语塞。
此时,一直静坐沉思的清荷师太,柔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达哲法师诚意,我等感怀。贫尼另有一事请教。贵教既以‘弥苦’为名,行踪应多往那贫瘠苦难之地。如交州、九真、辽东、西凉、关中诸地,想必亦有贵教道友足迹。不知……这些地域,可曾发现那淫奢密宗活动的迹象?若是有,其为首者,实力如何?还望法师不吝告知,也好让我等对其实力分布,有个大致估量。”
清荷此问,可谓切中要害。众人精神一振,皆凝神静听。
达哲向清荷投去感激的一瞥,略作沉吟,答道:“清荷师太明鉴。我教确于师太所言诸地,皆有道友行走,扶危济困。那密宗势力,亦如瘟疫般四处渗透。”他顿了顿,一一分说道:
“交州、九真之地,湿热多瘴,民风与中土迥异。密宗于此地的头领,人称‘欲海巫觋’,擅用巫蛊之术配合其邪功,惑乱土人,然其本身武功,据观测,约与中原一流高手相仿,远不及那‘净土尊’。”
“辽东苦寒,民风彪悍。其地密宗头领号‘雪原明妃’,精擅双修采战之术,于酷寒中另辟蹊径,功力阴毒,然论及正面搏杀之能,亦逊于净土尊一筹。”
“西凉、关中之地,乃丝路要冲,胡汉杂处。密宗在此势力盘根错节,为首者乃是一对兄妹,兄号‘欢喜金刚’,妹称‘妙音天女’。二人联手,诡计多端,尤其‘妙音天女’,一支胡笛能乱人心神,令各路高手,防不胜防。然若论单打独斗,他二人只能算得强二流。”
达哲总结道:“总而言之,据我教所知,密宗四方传法之头领,虽各具异能,不容小觑,然其修为,最高者亦止于强一流之列,无人能望那‘极乐净土尊’之项背。净土尊确为‘大乐尊’座下第一高手,此点应无疑义。”
闻听达哲这番条理清晰、情报详实的叙述,众人对其信任不由增添了几分。能将各方头领特点、实力高低说得如此分明,绝非临时编造所能为。苍松真人与清月师太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众人稍感宽慰,欲进一步商议如何借助弥苦教之力,清剿蜀中魔教信众,并寻找大乐尊真正秘坛之时,忽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伴随着惶急的呼喊!
“掌门!掌门!不好了!”
只见一名斩情派弟子,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左臂之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兀自渗着黑血,面色惨白如纸,踉踉跄跄奔入大殿,见到燕星蝶与凌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奄奄,嘶声道:“掌……掌门!凌长老!芙蓉山……芙蓉山遭袭!西域妖人联合五毒教腐心婆婆,以及幽冥教少主幽少华,大举攻山!诸位师弟师妹……死伤惨重!山门……山门快要守不住了!”
“什么?!”
燕星蝶与凌霜霍然起身,脸色骤变!纵是她们平日冷若冰霜,闻此噩耗,亦不禁心神剧震!芙蓉山乃斩情派根基所在,若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那弟子强提一口气,续道:“幸得……幸得庐山正骨寺空节方丈,闻讯率众来援,拼死抵挡,弟子才……才觅得一丝空隙,杀出重围,前来报信!请掌门……诸位前辈……速速救援!迟了……迟了只怕……” 话未说完,已是气空力尽,晕厥过去。
“师妹!”凌霜一步上前,扶住那弟子,探其脉息,只觉紊乱微弱,更有一股阴寒毒气与燥热异力在其体内交织冲撞,伤势极重,显然突围途中历经惨烈搏杀。她立刻运起玄冰内力,护住其心脉,抑制毒素蔓延。
大殿之内,瞬间杀意盈霄!
清岚师太柳眉倒竖,厉声道:“好个魔崽子!竟敢趁虚而入,行此下作手段”
王子秀亦是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当我正道无人否?!”
苍松真人面色铁青,拂尘重重一顿:“阿弥陀佛!事态紧急,芙蓉山危在旦夕!我等岂能坐视!”
清月师太亦肃然道:“唇亡齿寒!斩情派若有不测,魔教气焰更炽!我等需即刻驰援!”
燕星蝶面覆寒霜,眸中杀意如实质,她先对凌霜道:“凌师妹,你速以此丹药为他稳住伤势。” 随即转向众人,抱拳环揖,声音冰寒刺骨:“星蝶代斩情派上下,谢过诸位高义!魔教此举,意在断我根本,亦是对我四方联盟之挑衅!此战,关乎生死存亡,恳请诸位道友,助我斩情派,共退强敌!”
凌霜已喂那弟子服下丹药,站起身来:“师姐,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
苍松真人当即决断:“好!玄诚,你即刻点齐观中精锐弟子,随我等一同出发!清月师妹,王掌门,我等需以最快速度,驰援芙蓉山!”
清月师太颔首:“正当如此!峨眉弟子,亦愿同往!”
王子秀更是急不可耐:“同去同去!”
那弥苦教使者达哲亦上前一步,合十道:“斩妖除魔,义不容辞!贫僧虽武功低微,亦愿随行,或可略尽绵力,救治伤患。”
当下,青城山上,风云再起。刚刚经历隐雾谷恶战、尚未不及好好休整的四方联盟,闻听芙蓉山告急,皆同仇敌忾,再无半分迟疑。苍松真人、清月师太、燕星蝶、凌霜、王子秀、清岚、清荷等人,率领三派精英,以及弥苦教使者达哲,几乎是马不停蹄,立刻下山,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化作一道道疾影,星夜兼程,直奔那鄱阳湖芙蓉山而去!
一路上,众人心头沉重。那弟子伤势之重,突围之惨,可见芙蓉山战况之激烈。五毒教腐心婆婆,乃是成名多年的用毒高手,其“腐心断肠散”令人闻风丧胆;幽冥教少主幽少华,年纪虽轻,却已得幽冥鬼爪真传,行事诡秘狠辣;再加上那些西域妖人,功法诡异,擅惑心神……如今三方联手,又有空节方丈正骨寺僧众陷入重围,芙蓉山此刻,只怕已是血流成河,危如累卵!
燕星蝶与凌霜更是心急如焚,她们仿佛已能看到,那熟悉的砺剑堂前,白衣弟子们与敌人浴血厮杀的惨烈景象,看到施云独力支撑危局的艰辛。玄冰指力灌注双足,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只盼能早一刻赶到,挽救同门于水火!
正是:
青城方闻魔势嚣,芙蓉烽火又冲霄。
妖邪联手摧砥柱,僧侠浴血守孤标。
群雄怒发星夜驰,万里关山不辞遥。
玄冰指寒待饮血,誓荡妖氛靖波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