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隐雾苦斗净土尊 连连战终破妖邪僧

上回书说到,四方联盟主力深入川西群山,欲直捣淫奢密宗秘坛;而弥苦教示警书信,却因苍松真人已离青城,未能及时送达。阴差阳错,危机暗伏。

且说清月师太、苍松真人、燕星蝶、王子秀等一众高手,率领各派精英弟子,依照先前探得的大致方位,于川西崇山峻岭间穿梭。

但见群山万壑,云雾缭绕,地形复杂异常。斩情派根基在江右,对此地可谓人生地不疏;清月、苍松虽为本地大派领袖,然多年清修,甚少亲自深入这等险僻荒蛮之地探寻魔窟;王子秀来自汉中,对川西地理亦不熟悉。众人虽是武功高强,然于寻踪辨径一道,终究差了些火候。

几经周折,依据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他们竟偏离了原定目标,闯入了一处更为幽深的山谷。

此谷名为“隐雾谷”,终年雾气弥漫,不见天日,谷中湿热,与外界迥异,奇花异草更多,且大多色泽艳丽,散发异香,令人心神微荡。

松真人拂尘轻扫,面露凝重,环顾四周说道:

“此地气息……颇为古怪,湿热之中隐含燥动,与凌长老、王掌门所述那妖法气息,颇有几分相似。”

清月师太亦颔首:“不错,佛门清静地,不应有此污浊之气。只怕我等已然接近魔巢。”

众人闻言,皆是暗自戒备。燕星蝶与凌霜交换了一个眼神,玄冰内力悄然流转,以抵御那无处不在的湿热与异香侵扰。王子秀则是紧了紧手中流云剑,心中默念夫人“约法三章”,告诫自己务必小心,莫要再着了道。

深入谷中不久,前方雾气略散,竟现出一片开阔地带,地面以五彩石子铺就奇异图案,中央一座高台,台上并无淫邪雕像,反而供奉着一尊金身佛像,只是那佛像面容似笑非笑,眼神流转,竟带几分邪魅,与中土宝相庄严之佛大不相同。高台四周,或坐或立,有数十名身着艳色密宗服饰的男女,见到联盟众人闯入,竟无多少惊慌,反而目光灼灼,带着审视与一丝……玩味。

“阿弥陀佛。”一声洪亮佛号自高台后方响起,只见一人缓步走出。此人身形高壮,面容粗犷,胡髯虬结,正是那“极乐净土尊”。他身披赤金法袍,气息沉雄如山,目光扫过联盟众人,竟无半分惧色,反而哈哈一笑,声震山谷:“我道是何方高人驾临我这清修之地,原来是中原武林的诸位‘卫道士’。贫僧‘极乐净土尊’,在此静修,不知诸位兴师动众,所为何来?”

苍松真人越众而出,稽首道:“贫道青城苍松,这位是峨眉清月师太,斩情派燕星蝶掌门、凌霜长老,西剑门王子秀掌门。我等为追剿‘淫奢密宗’余孽而来。尊驾既号‘净土尊’。

想必与那密宗有些干系,还请行个方便,让我等搜查一番,若确无关联,自当赔罪离去。”

极乐净土尊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诮:“搜查?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尔等中原武林,莫非以为这川西群山,是尔等后院不成?贫僧在此清修,参悟无上大乐佛法,尔等不分青红皂白,闯入我净土道场,口称搜查,与强盗何异?”

他话语犀利,倒打一耙,竟让苍松真人一时语塞。清月师太口宣佛号,沉声道:“阿弥陀佛。尊驾所言‘大乐佛法’,可是那鼓吹纵欲邪淫、惑乱人心之术?若果真清修,何来这满谷异香,惑人心神之气?”

净土尊看向清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笑道:“这位师太着相了。香乃天香,气乃地气,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尔等心存邪念,看物自是邪物。我密宗大法,乃是以欲制欲,以乐证空之无上菩提心,尔等枯禅死坐,如何能解其中真意?” 他口才便给,歪理亦能说得头头是道,竟隐隐占了上风。

王子秀性急,按捺不住,朗声道:“妖僧休得巧言令色!你在落魂峡伏击于我,施展妖法,岂是清修之人所为?今日既然找到,正好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净土尊目光转向王子秀,嘴角一撇:“我道是谁,原来是落魂峡中那位剑法‘流云’、脚步更‘流云’的王大掌门。怎么,当日仓皇而去,今日搬来救兵,便觉可稳操胜券了?也罢,尔等既然认定贫僧是魔,欲行除魔卫道之事,贫僧若一味避战,反显得心虚。”

他话锋一转,竟主动邀战,然而其言辞却极为刁钻:“只是,尔等名门正派,向来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今日贫僧便站于此地,尔等若自恃身份,欲群起而攻,贫僧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若还顾惜些许颜面,不妨按江湖规矩,划下道来,贫僧一一接下便是!也好叫尔等知晓,我密宗大法,非仅口舌之利!”

但清岚师太性情刚烈,又对魔教痛恨至极,当即拔剑出口:“对付你这等邪魔,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清月师姐。清荷师妹,我们一起上”

“师妹且慢。”清月师太出言阻止,对青岚低声道“观这净土尊气定神闲,必有倚仗,贸然出手恐中其计……”

待与清岚说完,清月师太又对净土尊言道:“既然尊驾划下道来,我等若不敢接,倒显得小气了。只是不知尊驾欲如何比试?”

净土尊哈哈大笑:“简单!尔等不是要除魔卫道吗?便以此高台为界,贫僧立于台上,尔等轮流上来赐教。拳脚、兵器、内力,任凭施展。贫僧若败,任凭处置;若是无人能胜贫僧……便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要再扰我清修!如何?” 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车轮战整个联盟顶尖高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此僧之狂妄,可谓前所未见。然而其气势沉雄,确有不凡之态。苍松真人与清月师太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凝重。此战关乎联盟士气与声誉,不容有失。

“好!便依你所言!”王子秀早已按捺不住,第一个应战,“王某便先来领教高招!” 他心知自己武功在众人中并非最高,但自忖流云剑法轻灵迅捷,纵不能胜,至少可试探对方虚实,消耗其体力。

话音既落,王子秀纵身一跃,落于高台之上,流云剑“呛啷”出鞘,“妖僧,看剑!”

但见王子秀长剑如流云泄地,绵绵不绝向净土尊卷去。正是流云剑法精妙招式——“云霞满盈”。

净土尊面对迅疾剑光,竟不慌不忙,双臂一震,身上赤金法袍无风自动,一股灼热罡气勃发而出。竟是以一双肉掌,硬撼王子秀锋利长剑!掌风雄浑,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拍在剑脊之上,发出“砰砰”闷响。

王子秀只觉剑上传来一股股炽热巨力,震得手腕发麻,剑势竟为之滞涩。一股燥热之气更是无孔不入,试图侵扰其心神。他紧守灵台,流云剑法使得愈发迅疾,剑光缭绕,如云似雾,力求以快打慢,寻隙而进。

净土尊掌法则是大开大阖,看似笨拙,实则蕴含极高明的劲力运用,每每能料敌机先,以强破巧。两人斗了约莫三十余招,王子秀已是额头见汗,呼吸急促。忽见净土尊一掌拍出,瞬间穿透重重剑影,直印其胸口。

王子秀大惊,回剑已是不及,只得左掌运足内力,硬接此掌。

“嘭!”

双掌交击,王子秀但觉一股沛然莫御的灼热内力透体而入,胸口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七八步,直至台沿方才稳住身形,脸色一阵潮红,已然受了内伤。

“王掌门承让了。”净土尊收掌而立,气息匀长,仿佛刚才一番激战并未耗费多少力气。

王子秀面色难看,却也知确实技不如人,只得抱拳下台,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担忧,这下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私自与人动手之事?

苍松真人见状,面色更为凝重。王子秀武功虽非绝顶,但也是一流好手,竟在三十余招内败得如此干脆。他拂尘一摆,缓步上台:“尊者好武功,贫道苍松,前来领教。”

“久闻青城玄门正宗大名,请!”净土尊依旧从容。

苍松真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施一招“松风掌法”。掌势看似舒缓,如松涛轻吟,然其中蕴含的纯阳内力却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更带着一股道家清正之气,隐隐克制对方的燥热邪功。

两人这一番交手,又与方才不同。掌风呼啸,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苍松真人功力深厚,招式老辣,将松风掌法的精妙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时而如松根盘结,沉稳厚重;时而如松针拂面,无孔不入。

净土尊亦不敢怠慢,将密宗绝学“大乐金刚掌”使得虎虎生风,掌力刚猛无俦,灼热罡气四溢,与苍松真人的纯阳掌力不断碰撞,发出沉闷巨响,震得台下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转眼间,两人已斗过百招,竟是不分上下之势!苍松真人胜在内力精纯,根基扎实;净土尊则胜在功力雄浑,掌法诡异。然而,苍松真人毕竟年事已高,久战之下,气息渐显沉浊。而净土尊却是越战越勇,那燥热掌力似乎无穷无尽。

又斗了二十余招,苍松真人一招“松迎客至”,掌力含而不发,欲引对方强攻。不料净土尊竟看破其意图,掌势陡然一变,化刚为柔,如同泥鳅般滑过其掌力封锁,直拍其肩井穴。

苍松真人猝不及防,虽竭力闪避,仍被掌风扫中肩头,顿觉一股灼痛,半边身子微微一麻,攻势立缓。

“承让了,苍松道长。”净土尊适时收手,并未趁势追击。

苍松真人长叹一声,知道再斗下去,自己年老体衰,必败无疑,只得默然下台。联盟连折两阵,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清月师太见师兄落败,联盟声誉攸关,不能再等,她手持拂尘,缓步上台:“阿弥陀佛。贫尼清月,前来领教。”

“峨眉掌门亲自出手,贫僧荣幸之至!”净土尊依旧从容,眼神已多了几分认真。

清月师太不再多言,拂尘一摆,一招“金顶佛光”,内力灌注之下,万千尘丝根根笔直,如一道银瀑直泻而下,罩向净土尊头顶,劲风凌厉

净土尊识得厉害,不敢怠慢,将“大乐金刚掌”使得密不透风,灼热掌风与拂尘劲气不断碰撞,发出“噼啪”声响。清月师太内力精纯,招式老辣,拂尘时而成鞭,横扫千军;时而成笔,点穴打脉;时而又化作一团虚影,惑人耳目。

两人斗过七八十招,竟是旗鼓相当。然而净土尊毕竟连战两场,消耗巨大,掌势虽猛,后劲已显不足。清月师太窥得一个破绽,拂尘疾点其胸前“膻中穴”,这一下若是点实,纵不能毙敌,也足以令其重伤。

眼看避无可避,净土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闪不避,狂吼一声,左掌硬接拂尘,右掌却凝聚大量功力,一式“焚海金刚掌”,出其不意地直轰向在一旁掠阵、心神正专注于战局的清荷师太!

这一下变起仓促,全然不顾江湖规矩,竟是声东击西,对台下之人下此毒手!显然是他自知难敌清月,便要行险破局,若能重伤甚至毙杀一人,

必能扰乱对方心神,制造脱身之机。

“三妹小心!”清月、清岚同时惊呼,但事发突然,救援已然不及!

眼看清荷师太便要香消玉殒,忽见两道白影掠上高台,凌空虚点!

“咻!咻!”

两道凝练至极、冰寒刺骨的指风破空而至,一道精准射向净土尊击向清荷的右掌腕部“神门穴”,

另一道则减缓了“焚海金刚掌”的威力。彻骨寒意已然让净土尊血脉凝滞,掌势不由得微微一滞。

原来燕星蝶与凌霜见势不妙,同时出手!

正是这般救了清荷师太性命。

她得此喘息之机,急忙飘身后退。清月、清岚亦已抢上,双剑齐出,封住净土尊去路。

“轰!”

净土尊这凝聚全力的一掌,最终击在了空处,狂暴掌力将高台边缘轰出一个大坑,碎石激射。

他收掌后退,面色阴沉地看着已然并肩立于台上的燕星蝶与凌霜,又看了看将他围在中央的清月、清岚。不仅大笑起来:“好好好!尔等名门正派,终究还是要倚多为胜!”

燕星蝶凤眸含威,冷然开口:“规矩,是留给守规矩的人。阁下既先破坏规矩,偷袭台下之人,就休怪我等联手除魔了!”

“不错!”清岚师太面罩寒霜,“对付你这等无信无义之邪魔,何须再讲江湖规矩!”

净土尊心知今日已不可为,他强提一口真气,目光扫过台下虎视眈眈的苍松、王子秀等人,最后定格在燕星蝶与凌霜身上:“好!好一个玄冰指!隔空发劲,寒意迫人!

但听净土尊又言道:“听闻三十年前,贵派林老掌门于芙蓉宴上,一指定风波,五指震群雄,所展露之玄冰指力,足以冻结合抱粗壮之树,冰封经脉于瞬息之间。其威其势,江湖传颂至今。然则……”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二女指尖残留的淡淡寒霜,“方才二位所指,虽说寒意凛然,却也只见薄薄冰霜,凝水成冰或可,如欲冻结大树,怕是力有未逮。却不知是当年传闻夸大过头,还是……二位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学艺不精,只剩下了这等威力?”

这番话可谓极其无礼,气得凌霜眼中杀意骤盛。

燕星蝶亦是凤眸含威,但她身为掌门,气度沉凝,冷然开口:“就算此指如今只剩下一成威力,对付尔等邪魔歪道,也足够了!”

“好!够气魄!”净土尊闻言大笑,“既然如此,便让贫僧再领教一下,这一成威力的玄冰指,究竟有何玄妙!” 他虽连战数场,消耗巨大,但气势不减反增,竟要同时挑战燕星蝶与凌霜二人!

燕星蝶与凌霜不再多言,身形倏动,一左一右,将净土尊夹在中间。玄冰内力全力运转,周身寒气大盛,连带着高台上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地面甚至开始凝结出淡淡白霜。

净土尊感受到那彻骨寒意,面色也终于凝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奇异燥热的内力疯狂运转,抵抗寒气的侵袭,双掌一错,摆开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

燕星蝶玉指轻弹,数道无形指风如利箭般射向净土尊周身大穴,指风过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留下淡淡白痕。凌霜则身形飘忽,指法更为刁钻狠辣,专攻其关节、窍穴等薄弱之处,配合燕星蝶的正面对攻。

净土尊将“大乐金刚掌”使得密不透风,灼热掌风形成一道屏障,不断消融、震散袭来的玄冰指力。那“咻咻”指风与“砰砰”掌力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冰寒与灼热两股极端的气劲不断交缠、湮灭,发出“嗤嗤”异响,白气蒸腾。

燕星蝶与凌霜配合默契,指法变幻无穷,或刚或柔,或疾或徐,将玄冰指的种种变化施展得淋漓尽致。净土尊虽功力深厚,掌法精妙,然终究是连番恶战,体力内力消耗过巨,面对两大高手的联手猛攻,渐感不支。那玄冰指力虽不如传说中那般可冻结大树,但其凝练的寒气无孔不入,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减缓他的速度,使得他掌法运转间,已不如先前圆融流畅。

斗到分际,燕星蝶觑准一个破绽,一指“玄冰破岳”,直点其胸前膻中穴。凌霜也使一招“霜凝经脉”,袭向其背后灵台穴。前后夹击,指力凌厉!

净土尊避无可避,狂吼一声,双掌分击二人,欲以攻代守。然而他内力已衰,掌力虽猛,却已无法完全挡住这凝聚了燕、凌二位一流高手的指力。

“噗!噗!”

两声轻响,净土尊身形剧震,前后各中一指。他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发紫,周身热气大减,显然已被玄冰指力侵入经脉,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强提一口真气,压住翻腾的气血,看着步步紧逼的燕星蝶与凌霜,又看了看台下虎视眈眈的苍松、清月等人,心知今日已不可为。他倒也光棍,哈哈一笑,只是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与不甘:“好!好一个玄冰指!好一个斩情派!贫僧今日认栽!”

他深吸一口气,对苍松真人、清月师太等人道:“诸位,贫僧说话算话。既然败了,这川西隐雾谷,没贫僧的事儿了!我即刻带领门下弟子离开此山。至于‘大乐尊’所在……呵呵,诸位自行寻觅吧!告辞!”

说罢,竟真的不再理会众人,招呼台下那些密宗弟子,相互搀扶着,迅速退入谷中深处雾气之中,片刻间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那尊邪魅佛像。

联盟众人虽胜,却无多少喜悦。折腾许久,损神熬心,更别提还是以车轮战打败对方。

连正主“大乐尊”的秘坛所在都未找到,可谓徒劳无功。

苍松真人望着净土尊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此魔武功之高,心机之深,实乃大敌。今日放虎归山,恐留后患。”

清月师太亦道:“更可虑者,他最后所言,似乎意指大乐尊另在他处。我等……莫非找错了地方?”

燕星蝶则是默然不语,方才净土尊对玄冰指的质疑,犹在耳边。林师傅当年的风采还剩多少?

我当年的风采又还剩多少?

正是:

隐雾谷中斗凶顽,车轮大战撼群山。

流云折翼松风止,清月师太亦等闲。

玄冰指寒惊魔胆,净土败走留疑团。

误入歧途空费力,前路茫茫更艰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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